著垂眸紅臉的態，他開口也帶了些窘意：“給我喂藥的，是你吧？”

按捺著砰砰心跳，穩著聲音道：“剛好逛到那里……”

“你為何會有藥？”

“我亦不善酒，赴宴常備的。”

掌公府，頂半個男兒，應酬想來也是有的，嚴瑢挑不出病。

“若世子無旁的事，我便先告辭了，多謝今日招待。”

未敢抬頭看他，默默轉時便聽后喊道：“唐小姐……”

看過去，便見他也紅了臉。

“今日失儀，唐突之還見諒，也多謝今日的照拂！”

唐云熙微微點了下頭，由云扶著上了馬車。

硯心道：“世子回吧，王妃還等你呢。”

廳里只平王妃和不愿出府、寧可繼續伺候王妃的云苓。

他見了禮，便聽母親道：“此無旁人，我們娘倆說些實在話。太后那個侄孫唐云熙，對你有意，你曉得吧？”

他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那你是如何想的？”

他其實沒想好。

在此之前，他只敬重這位小姐的人品和才干，并未有多余的心思。初荷宴那日，他被沈修妍及嚴彧一干人裹挾著，差錯吃了飽含深的點心，喝了別有用意的茶，便有點說不清了。

而今日，他在跟前盡顯狼狽，甚至還可能了些相，而救了他之后一聲不吭地走掉，留足了面子。他甚至覺著，若不是他攔下捅破這層紙，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提。

這樣想著，又有些莫名的愫，說不好是親近還是別的什麼。

“你倒是說話呀，回回說到這事上，你便鋸的葫蘆。實話跟你說，我今日進宮見太后，正是為這事。太后問你的意思，你要曉得，老人家開口，可不比你抹怡貴妃面子那般容易，那是老祖宗的臉面！”

頓了頓又道：“我也同你說說我的看法，拋開太后這層，唐云熙這孩子我是喜歡的，雖非袁月仙那等頂尖的人兒，可人品、才干、家世，都沒得挑！你是平王世子，你要娶的姑娘，要掌中饋，要能扛能擔，我覺著這孩子合適！”

“母親不必再提袁姑娘，兒子與并無兒之。”

“那更好！你房里早該有個人照顧你，你也早該親，綿延子嗣、承襲香火，索今日便定了吧，你可還有想說的？”

嚴瑢深吸口氣，他猶豫不決的事，便這麼定了，一時竟說不清是惆悵還是輕松。

從廳里出來，沿著游廊往自己院走，竟不留意二弟何時出現在廊檐下，似笑非笑著他。

見到嚴彧，他本已信了唐云熙的話，此時竟又生疑。兄弟間倒也無需客氣，他直白道：“今日之事，你是否該給我個解釋？”

嚴彧一笑：“大哥勿怪，我日前進宮，見那丫頭找太后哭哭啼啼，便知會有這麼一日……我幫你試過了，是個君子，雖強橫了些，確是能護你、護王府的，大哥說是不是？”

嚴瑢輕哼一聲：“總是你有理！”

第79章

并州民變需快刀斬麻以安人心,嚴彧回京后幾日，豎旗放炮案的審判文書終于遞到了陛下跟前。一山賊匪領頭的殺幾個，更多則是還田謀生,州縣當的安無能、剿匪不力,罷黜幾個再降罰幾個，這案子便了了。

單看這結果實在算不得大事，可大理寺還呈了兩份口供，一是黑山豹所供和駱先生及府的多年往來易,順著這條線往上,是州刺史的“悔罪書”，言及這位駱先生手眼通天,背后勢力或涉及皇子,這才導致了州縣在安及剿匪一事上投鼠忌。

可顯然這位刺史大人悔悟的不是時候，駱先生這一條,有點犯忌。

嚴瑢請示陛下：“駱文斌在嚴將軍到的當天便已自縊,還查麼？”

李琞斜倚在憑幾上閉著眼聽,此時方淡淡道：“結案吧。”

嚴瑢得了旨告退,嚴彧卻不肯一塊走,他往前湊了湊,剛要張口,便見高盛沖他直搖頭。

再看陛下，把憑幾一推躺了下去,又翻個,給他個后背。

嚴彧臉皮厚，干脆走到床前一坐，抬手便扣住了陛下肩膀！

李琞本能地一抖，剛要罵,便覺抓著他的兩只大手從肩頭一點點按下去。

“陛下乏了，臣給您按按。”

高盛吁了口氣，這渾小子要嚇死他！

李琞睡著般不作聲，嚴彧按了一會兒，終是沉不住氣道：“陛下，臣求娶文山郡主的事……陛下？”

陛下打起了呼嚕。

高盛彎腰低勸：“陛下自上回暈倒，圣躬時覺不豫，嚴將軍還是先回吧。”

嚴彧坐地上，瞪著高盛運氣。

高盛也不在乎，笑瞇瞇提醒：“這會吵醒了陛下，有起床氣，反倒壞事不是？”

嚴彧咬牙：“行，我走。”

他慢騰騰起，也不知是不是跪坐久了，腳不利索，剛挪步便朝著后那方矮幾撞去，“哐當”一聲，幾案翻倒，茶盞盡碎！壺里是方才他們飲茶的水，半壺都潑在了嚴彧胳膊上！他“哎呦”一聲，捂著胳膊跌坐在地。

李琞被這一連串靜嚇一跳，又聽嚴彧哎呦慘，腳從床上奔下來看：“燙到了？”

嚴彧抬頭，眼里帶了狎笑。

李琞到那水，溫的！想想也是，聊了這半晌的案子，怎麼可能還燙。

“滾滾滾！給朕滾出去，朕不想看見你！”

嚴彧翻跪好，叩了個頭道：“陛下，臣所求是出自真心，還陛下全！”

李琞無名火騰地又燒起來，居高臨下他腦袋：“你是三歲麼？講這麼稚的話！”

嚴彧抬頭，目灼灼：“陛下若是憂心南境不臣，禍大齊，大可放心，若真有那一日，臣提槍上馬，第一個殺過去！”

繼而又一，“可這是杞憂，梅安一心想滅南越，兵馬已陷南邊戰線，那是消耗戰，便是贏了，修養元氣也非一朝一夕，他斷無異心和起事條件！”

“你是被那小郡主迷昏了頭！”

李琞干脆跟他相向而坐，恨鐵不鋼道：“當年長公主走火魔般著迷梅安，后來是扶，要死要活非要嫁給梅敇，如今又有個你！怎麼這天底下除了他們梅家，沒旁人了麼？”

“倒也不能這麼說……”

“你也不要覺著那梅安無二心，你可知以往梅敇年年往災地捐錢捐糧，是為何？有線報說，他在當地養了不門客、幕僚、死士，部曲牙兵也不見得沒有，在莊子、江湖、山寨里，看似規矩賢良之人，行的是收買人心之事！似這回的民變，確不好說！”

嚴彧怔了一瞬，謹慎道：“陛下講的這些，可有實據？”

“朕若有實據，當不會讓他死在東海！朝廷與梅安這種關系，早晚要變，便是朕能容他占據南境一隅，以他想滅南越的野心，也必不甘久困于下！”

嚴彧遲疑著：“其實他想滅南越，也并非全是野心，實是為……陛下可知他的王妃，并非什麼十六族圣，而是月召那位世的公主！”

“嗯？此話當真？那小郡主跟你講的？”

“是。”

李琞仰著大殿藻井，幽幽道：“可見此蠻主心思之深！取了財富和人，將他的野心盡數包裹在深和忠君之下！”

嚴彧：……

有點后悔跟陛下說這個。

忽而意識到扯遠了，他是來求陛下賜婚的。

再扯回來：“陛下，梅敇所行無實據且不論，梅安一子一均陷于朝，亦未見不臣之舉！臣娶郡主，莫非陛下憂心的不是蠻王，而是臣和平王？”

“你……朕是怕有朝一日傷了你的心！”

“陛下不準，臣此時已心痛絕！”

“滾！在朕這里惺惺作態！再若朕，朕便立刻下旨賜婚他人！滾，滾滾！”

嚴彧又一次被轟了出來。

天禧等在殿外，瞧見主子鍋底一樣的臉，安道：“好事多磨，爺想開點。”

“爺想不開，怎麼大哥娶個媳婦那麼容易，我這麼難！”

天禧不怕死地遞刀子：“那是因為你們要娶的人不一樣，一個背后是家長里短，一個背后兵馬錢糧，爺你追求的有點大！”

嚴彧一腳踹過去，天禧連蹦下五個臺階！

梅府燕拂居，夜里又鬧了一回“賊”。

恰逢夜影當值，瞧見世子院中有人影閃出，一路狂追，卻那影子越墻而走，只瞧著形似是如離。

梅爻收拾利落去瓊花閣，伺候他的下人告知如離已出府，說是無聊去了書肆，嫌府中有書不給他看，要自己買些回來解悶兒。

哼笑，他這是連借口都想好了。

又去府庫，找梅閶挑了一些錦緞、釵環、擺件，作為給唐云熙大婚的賀禮。

又想著從玉賢莊回來已多日，期間陛下和太后幾次安關照，也還未謝恩，便又挑了幾樣，人備車進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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