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掌扣住的后頸，拇指挲過敏的耳垂,呼吸灼熱：“是不是想我了？”

話音未落，他的已覆上來，帶著抑已久的，熾熱而纏綿。他撬開的齒，舌尖勾纏著的，仿佛要將忍多日的克制盡數傾注。無意識地揪他的襟，而他攬著腰肢的手臂愈發收，似想將骨，再不分開。

直到氣息紊地輕推他膛，他才稍稍退開，卻仍不舍地留在角，指節順著抹邊緣緩緩劃過，低啞的嗓音似人的蠱語：“真羨慕它，能日夜著你的心跳。”

“彧哥哥……”

氣息破碎，心都蘇一片，推拒變了迎合，最后干脆環住他脖頸，去索求貪的味道。

晚風混著香樟樹的氣息，輕輕搖檐角鐵馬，發出幾聲叮當脆響。

樹下石桌，白硯聲輕叩杯沿，斜睨著舞輕笑：“隔壁院中，是不是有靜？”

舞仰頭飲盡杯中酒，結滾間笑得玩味：“怎麼，白先生也兼了護衛的差？”

白硯聲低笑：“我這不是替舞大人你心麼，等會你們狼主從衙署回來

……”

舞邪氣一笑：“你這般打聽，昔日在端王府是怎麼活下來的？”

白硯聲也直言不諱：“李晟此人，玩得花，卻從不在這等事上難為人。不似你們狼主，將小姐看得鐵桶一樣，男歡本是人之常，這般嚴防死守，未免不近人了些……”

舞輕笑著搖頭：“你個寫書的懂什麼？明日儀程是早定下的，有何可議？狼主不過是尋個由頭，容他們最后話別罷了。若當真要防，你當那家伙能踏進院門半步？”

白硯聲先是一愣，后一挑眉，起酒杯道：“我自罰一杯！”

寅時初，天未明，清源縣驛亭外已旌旗獵獵，人馬肅立。

南境鐵騎森森，梅溯按刀立于隊首，目沉沉向道盡頭。大齊儀仗前，嚴彧一輕甲，側站著幾位禮和縣丞閔楓。

對上嚴彧那張臉時，梅溯眉峰微。這張臉，他替妹妹尋了兩年，誰能想他竟會躲去大西北？此時再見，他竟說不清是恨更多些，還是安更多？

梅爻的鑾駕在漸漸散開的晨霧中，緩緩駛驛亭，朱華蓋，錦帷低垂。

閔楓捧著詔書向北而拜，起誦畢，雙方禮上前驗過印信。

李啠的車簾被挑起，晨漫，映出男人清雋沉肅的面容。

對面的鑾駕卻遲遲未。

嚴彧親自上前，掀起車帷。

梅爻端坐其中，紅灼灼，額間那抹火焰紋比朝霞更艷，明艷得刺目，偏其眼中又似凝著清。

四目相對，誰都沒有開口。

半晌，嚴彧忽然俯，手臂穿過膝彎，將人穩穩抱起。

梅溯眉峰一蹙，正要呵斥，卻瞥見對面梅煦冷靜的眉眼，終是未。

梅爻聲音得極低：“放我下來吧，我自己能走。”

他垂首，幾乎上耳際：“……再抱一次。”

晨風掠過，眼睫微，似沾了些晨間清。腰間玉扣撞到他玄甲，發出叮當脆響，一聲一聲散在寂靜的道上。

梅溯忽地輕笑，轉向車輦上的李啠，語帶調侃：“我可抱不你，貴人請！”

李啠角微揚，被天祿攙下馬車，帶著一眾護衛，緩緩走向對面。

嚴彧將梅爻抱上車輿，指腹不著痕跡地過腰際，好似要將那抹溫再記清些。

梅爻一直咬窩在他頸間，仿佛只要抬頭，眼淚便再忍不住。

“別哭。”他以極低的聲音哄，“等我來接你。”

車簾落下，嚴彧轉，對上了梅溯銳利的審視。

“嚴將軍！”梅溯將他上下打量一番，“金蟬殼……好手段！”

嚴彧結滾，開口并無鋒芒：“非得已，二爺見諒。”

梅溯刀柄向他口，聲音得極狠：“別再孤來南境，否則有的是人想收拾你！”

嚴彧沉默。

梅溯翻上馬，無視閔楓未盡的儀程，只抱了個拳，喝道：“啟程！”

旭日初升，鑾駕漸行漸遠。

嚴彧仍立于原地，玄甲沐著晨，直到南境張揚的旌旗消失在道盡頭。

天祿低聲提醒：“爺，我們也該啟程了。”

嚴彧閉了閉眼，轉，掌心藏著深深的掐痕。

沒了“外人”，梅溯干脆把那些招搖的纛旗全撤掉，一行百來人像個商隊。

待出了衢州，他又嫌車隊太慢，換人牽了幾匹快馬，笑呵呵朝梅爻道：“當了半年大家閨秀，可還記得馬怎麼騎？”

梅爻認出那匹“驚鴻”，通雪白，唯額間一抹紅棕。梅溯曾打趣它是了花鈿的神駒，分明是在笑話！

一鞭子象梅溯牽馬的手臂：“說了不許我的馬！”

梅溯輕巧避開，輕笑道：“你不在，這馬養得跟小姐一般，跑起來還不如我走得快！”

梅爻翻上馬：“那比比看！”雙一夾馬腹，揚長而去。

梅溯又朝屬下囑咐幾句，這才馬攆上去。

舞坐在白硯聲車轅，揚著馬鞭慢悠悠嘆氣：“怎麼回了南境，我倒了你的馬夫……”

白硯聲雙手抱在腦后，舒舒服服靠在車里，閉眼道：“豈不聞白卿相，筆勝吳鉤？今日為在下執鞭，他日史冊留名也未可知。”

舞笑得花枝：“你他娘多大的牛皮都敢吹！”

車隊行得有板有眼，是夜落腳客棧。梅溯一通沖，天黑卻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。

梅爻恨恨地跟著二哥野外扎營，夜影獵了幾只山，又架起了火。梅溯要親自犒勞妹妹，烤好后獻寶似的送過去。

梅爻嗅了嗅：“焦了。”

梅溯把外面一層了又遞回去：“半年倒養出個金貴腸胃？你時生也咽得下！”

梅爻瞪他一眼接過，咬第一口時還繃著臉，第二口時便彎起了眉眼，兄妹倆不約而同笑出了聲。

夜闌更深，萬籟俱寂。

梅爻在不知誰的呼嚕聲中，怎麼也睡不著。

坐在草棵邊，頂著滿天星斗，聽著陣陣蟲鳴，吹著徐徐夜風，恍惚又回到了天痕山——那個執拗的年，仿佛仍在山徑盡頭等。

風秀看著那個落寞背影輕嘆：“白日里跟著二爺瘋跑，意氣風發的，原都是強撐的……”

霜啟將劍換了只手。

梅溯也從帳篷探查頭來，默默看了會兒，大步走過去，挨著妹妹坐下。

“二哥……”

梅爻忽然歪頭，似小時候那樣靠在了哥哥肩頭，被梅溯抬臂攬住。

“這半年……”他結滾，“他待你好麼？”

“很好……”將臉埋進兄長肩胛，聲音悶在服褶皺里，“比小玉好。”

梅溯掌心輕輕拍后背，驚幾只草棵間的螢火。他著忽閃的流螢道：“大齊那些男人，都是金籠里的鷹……”

嚴彧亦未能眠。案前燭火搖曳，映得他眉目愈發幽深。

眼前始終是那雙漉漉的眼，灼得他心口發悶。

“彧兒。”

李啠的聲音忽然響起，嚴彧躬施禮：“殿下……”

“早不是了。”李啠擺手示意他坐下，目掃過案頭信箋，逸出一聲輕嘆：“這些年你為我殫竭慮，待我更甚親大哥，可我除了累你，別無他利……”

“殿下言重了。”嚴彧收起案上信箋，“天下若得明主，便是臣之所愿。”

李啠向他疲憊中略帶愁的眉眼：“當真別無所求？”

燭火照不進他低垂的眉眼，嚴彧沉默良久，輕聲道：“惟愿殿下將來，能善待這萬里河山。”

“還有呢？”

夜風穿進堂中，燭火在他眼中明滅。嚴彧忽地無聲一笑，手指無意識上腰間荷包：“待諸事安定，臣想要回弄丟的小貍貓……”

李啠目落在那枚群青荷包上，心頭微，像及到了自己褪的舊。

“白首之約啊……”李啠起時袍簌簌，“最是人間留不住，朱辭鏡花辭樹……當珍惜，且珍惜吧。”

“臣送殿下。”

著那道消瘦背影，嚴彧恍惚又見十來歲的李啠立于高臺，在那棵白檀樹撲簌簌的花瓣雨中，笑著問他：“彧兒，他日我為君，你當為何？”

“臣愿為殿下手中劍。”五六歲的孩子袖沾了花瓣，猛地一揮，落花紛飛，“劍鋒所指，所向披靡！”

他做到了。

他確實了最鋒利的劍，飲過風雪淬過毒，甚至……斬斷了自己的退路。

第123章

梅爻的車駕距文山還有三十里,便聽到遠傳來渾厚的號角聲。

梅溯洪亮的聲音帶著笑：“幺兒，老四來接你啦！”

梅爻挑簾去，只見道兩側旌旗獵獵,南境鐵騎分列而立,甲胄在驕下閃著寒芒。最前方一匹紅棕戰馬昂首而立，馬背上的年輕將領輕甲紅袍，面如刀裁，棱角分明,眉眼卻溫,正是梅安最小的義子，梅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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