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邊的黎明總是來得格外溫。

金的過落地窗灑在地板上，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遠遠傳來，溫和而有節奏。

黎檸睜開眼睛，發現自己還蜷在窗邊的地上。

脖子僵得厲害，也麻的不行。

扶著冰冷的墻壁，一點點把自己撐起來，每一下，骨頭都發出抗議的咯吱聲。

艱難地挪到洗手間后，黎檸對著鏡子打量起自己。

臉慘白，眼睛又紅又腫，頭發凌得像一團枯草。

完全就是個瘋子嘛。

黎檸自嘲似的苦笑兩聲。

將臉埋進熱水里，溫熱的水流總算讓麻木的神經有了一點知覺。

強迫自己梳洗干凈，走到柜前拉開柜門。

陸司爵的人提前準備好了服，一排排嶄新的名牌，安靜地掛著。

隨手挑了一件最簡單的白連。

質地很好，尺碼也剛好合適。

冰箱里塞滿了各種新鮮食材，廚房用一應俱全。

黎檸機械地給自己煮了碗面條，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地往里送。

面條是咸的，湯是熱的，可到了里，什麼味道都沒有。

吃完面條，在公寓里轉了一圈。

兩室一廳，裝修簡約溫馨，臺上還放著幾盆綠植，生機。

如果不是用蔓蔓的自由換來的，會很喜歡這里。

書桌上放著一個文件夾。

里面是的新份證明，還有一張存了點錢的銀行卡。

林夕。

這是的新名字。

黎檸出指尖，輕輕過份證上那兩個陌生的字。

照片是的，名字卻不是。

黎檸死了，活下來的是林夕。

下午時分，門鈴響了。

黎檸過貓眼，看到門外站著一個提著菜籃子的中年人。

“你好，我是樓下的鄰居，聽說這里搬來了新住戶。”

黎檸猶豫著打開門，人一口流利的中文讓有些錯愕。

“我安娜，從華國移民過來的。”

安娜是個自來，熱地走進公寓，四打量：“裝修得真不錯，你一個人住嗎？”

“嗯。”黎檸點點頭，不知道該怎麼接話。

“哎喲，那可不行，一個孩子在異國他鄉，總要有個照應。”

安娜徑直走向廚房，將菜籃子里的蔬菜拿出來，“我給你帶了點菜，都是我自己種的，新鮮著呢。”

“阿姨，不用了……”

“什麼不用，跟我還客氣！”安娜已經擰開水龍頭開始洗菜，“看你年紀不大，怎麼一個人跑這麼遠的地方來？”

黎檸垂下眼睫，聲音很輕：“想換個環境。”

“理解理解，年輕人嘛，都想出去闖闖。”

安娜很會看人眼，沒有再追問，轉而開始教做一道簡單的蔬菜湯。

一邊教著，一邊不忘認真叮囑：“不過記住了，人在外面，安全最重要。”

“有什麼事就下樓找我，別自己扛著。”

“都是老鄉，出門在外不容易，能幫一把是一把。”

晚飯時間，安娜不由分說地把黎檸拉到了樓下家。

安娜的家很溫馨，墻上掛著全家福，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家常菜。

的丈夫是個憨厚的中年男人，兒在當地大學念書。

“夕夕，你有什麼打算嗎？”安娜給夾了一筷子菜，“總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。”

夕夕。

已經被人上了這個新名字。

“我想找份工作。”黎檸應道，有些愁眉苦臉，“但是我不會當地語言。”

“這個好辦，我來的時候也不會，慢慢學就行了。”

安娜的丈夫開口，對黎檸笑了笑，“我在附近一家中餐廳后廚干活，你要是愿意，可以先去前臺試試，跟老板說中文就行。”

黎檸心里涌起一久違的暖意。

這是來到這里后，第一次到不帶任何目的的善意。

可這份溫暖，像針一樣扎著的心。

在這里被人善待，那蔓蔓呢？

回到公寓，黎檸坐在臺上看海。

遠漁船的燈在夜里搖擺，海風帶著咸的氣息，吹得眼睛發。

現在的蔓蔓在做什麼？

有沒有好好吃飯？

陸司爵那個瘋子，有沒有為難？

黎檸掏出手機，通訊錄里空空如也。

被隔絕在了這個世界的一角，連給蔓蔓報一句平安都做不到。

這種無能為力的覺，比當初被黎淵囚在別墅里的覺好不了多。

至那時候，雖然不自由，但好歹蔓蔓是自由的，是快樂的。

夜深了，黎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。

閉上眼睛，就是蔓蔓被陸司爵強行抱住時，那張絕的臉。

睡不著。

第二天一早，黎檸就去了安娜丈夫介紹的那家中餐廳。

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華人，上下打量了一番，很爽快地答應讓試工。

“就在前臺幫忙，接接電話，記記賬，不難。”老板指了指前臺的位置，“工資不高，但是管兩頓飯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
“行！”黎檸連忙點頭，生怕他反悔。

寧愿累到骨頭散架，也好過一閑下來，就被無盡的悔恨和擔憂淹沒。

餐廳不大，但生意不錯。

黎檸每天早上八點上班，晚上十點下班，一天站十幾個小時，累得腰都直不起來，但大腦卻因此變得空白，這讓到一種病態的安寧。

同事們都很友善，知道是新來的，對也頗為照顧。

時間一晃，一個月過去了。

黎檸已經能說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，能和客人進行基本的流。

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，每天重復著相同的工作，笑容是假的，忙碌是真的。

這天晚上，餐廳里很忙。

黎檸正低頭著一個盤子，忽然聽到鄰桌兩個孩用中文興地聊著天。

“哇，你快看這個，京城黎氏集團的總裁，也太帥了吧！”

“黎氏集團？就是那個最近在海外市場作很大的那個？”

“對對對，就是他！你看他，簡直就是小說里走出來的霸道總裁！”

黎檸盤子的手，猛地一僵。

緩緩抬起頭，看向掛在墻上的電視。

財經頻道正在播放一則商業新聞，屏幕上，一張刻骨銘心的臉，正對著鏡頭。

黎淵。

他穿著一剪裁得的黑西裝，形拔，神冷峻。

哪怕隔著屏幕，那悉的迫依舊撲面而來，扼住了的呼吸。

他似乎清瘦了一些，但眉眼間的偏執與掌控，卻毫未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