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室的燈終于滅了。

顧沉舟站在走廊盡頭，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，指節泛白。他盯著那扇緩緩打開的門，呼吸幾乎停滯。

醫生摘下口罩，臉凝重：“病人暫時離危險，但……”

“但什麼？”顧沉舟的聲音沙啞得不樣子。

“上的傷可以愈合，但心理創傷……”醫生嘆了口氣，“看到您的臉時，出現了嚴重的應激反應，甚至有可能會發癲癇。目前不建議您靠近。”

顧沉舟的口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，疼得他幾乎彎下腰。

就在這時，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

“晚晴！晚晴在哪？！”

顧父顧母匆匆趕來，后跟著臉慘白的林小滿和蘇章杰。

醫生帶著他們走向重癥監護室，過玻璃窗，所有人看到了病床上的蘇晚晴——

蒼白得像一張紙，纖細的手腕纏著厚厚的繃帶，約滲出跡。脖頸和鎖骨布滿青紫的掐痕，三個針孔目驚心。的睫微微，像是被困在噩夢里無法醒來。

顧母捂住，眼淚瞬間滾落：“天啊……怎麼會這樣……”

顧父扶住妻子，眼眶通紅，卻強撐著沒有倒下。

林小滿靠著墻，死死咬住不讓自己哭出聲。蘇章杰抖著手撥通了老家的電話，聲音哽咽：“爸，媽……姐姐出事了……被壞人綁架了，現在在醫院……”

蘇媽正在睡夢中，被突如其來的電話吵醒，聽筒傳來的哭嚎讓瞬間清醒 —— 是兒子蘇章杰帶著哭腔的嘶吼：“媽！我姐現在在 A 城醫院急救！你們快來。”

“你說什麼？！”床頭柜的 搪瓷杯 “哐當” 砸在地板上，蘇爸猛地坐起：“章杰，你慢慢說，晴晴怎麼了？傷哪兒了？！”

“他們給打針、咬……” 電話那頭傳來抑的噎，“現在還在搶救！” 蘇媽嚨里發出一聲嗚咽，像被掐住脖子的老母。

屋陷癲狂，蘇爸套反了子，抖著聲音：“老天爺啊，我兒做錯什麼了……” 蘇媽突然跪在供桌前，對著觀音像咚咚磕頭，香灰簌簌落在鬢角白發上。

兩人連夜開著面包車趕往A城醫院，蘇媽攥著兒子發來的定位短信，手機屏幕映得臉發灰，上面 “急救中” 三個紅字像滾燙的烙鐵，反復灼燒的心臟。

醫院長廊的消毒水氣味刺得人鼻腔發痛。當蘇爸蘇媽看見隔離病房里渾滿管子的兒時，蘇媽 “哇” 地一聲癱倒在地。

“怎麼會這樣……” 蘇爸抖著手，卻隔著玻璃不到蘇晚晴蒼白的臉，仿佛會讓這脆弱的生命徹底消散。

這時蘇章杰從地上坐起來，嚎啕聲震得消防栓上的玻璃嗡嗡作響：“張楚用狗…… 姐最怕狗了！12 歲那年在鄉下被野狗追，嚇得尿子，那些小孩往上扔石子……”

記憶如水般涌來。蘇媽想起兒初中時總把校服拉鏈拉到頂，即便盛夏也不肯穿短。那些深夜里抑的啜泣，那些被冷汗浸的床單，都是因為那段被惡犬追逐的噩夢。那時候不懂要帶蘇晚晴看心理醫生，只能帶去靜安寺磕頭求平安，求了平安繩回來，那之后蘇晚晴就很做噩夢了，之后幾乎每一年，蘇晚晴都會去靜安寺上香，有一次還和當初給平安繩的主持合了影，回來高興了三天，還把照片洗出來，擺在家里的客廳，說有了佛護法，以后妖魔鬼怪都不怕啦。

可是現在，蘇晚晴傷的平安繩被醫生取了下來，上面滿是蘇晚晴的鮮。

“連看到電視里的狗都會發抖……每次夢到被狗追就會害怕到咬自己的手比自己冷靜。” 蘇章杰的哭喊聲在走廊回，“張楚故意讓狗嚇，就是要瘋啊！” 顧沉舟猛地攥拳頭，指節發出咔嗒脆響。過玻璃，他看見蘇晚晴脖頸暗紅的齒痕，終于明白為何在昏迷中一直蜷胎兒姿勢 —— 那是十二歲的小孩被野狗追趕時最后的求生姿態。

也終于明白，初見蘇晚晴的那幾天，手上的牙印是怎麼來的，客廳的那一幅相框擺在最顯眼的位置，原來他心的孩心如此脆弱敏。

他緩緩上玻璃，在冰冷倒影中看見十七歲的自己。那個被藥控制鎖在別墅地下室的年，也是這樣絕地看著鏡面中扭曲的世界。

“張楚，”染的拳頭抵住明隔斷，誓言在齒間碾碎，“我要你活著驗...什麼地獄。”

有醫生路過，蘇媽膝蓋一彎就要跪下，被醫生慌忙托住“求求您救救我兒！” 這位面容憔悴的人抹了把眼淚，目掃過顧沉舟時卻陡然冰冷。

蘇爸糙的手掌，此刻卻死死攥住兒子肩膀：“章杰，是誰綁架了你姐，我要弄死他。”

蘇章杰看了眼顧沉舟：“是顧大哥之前的朋友，報復我姐。”

顧沉舟間像塞了團浸冰水的棉花，他突然單膝跪地，金屬地板的寒意過西直刺骨髓：“叔叔阿姨，是我沒保護好晚晴，我發誓會用一輩子……”

蘇父蘇母愣住了。

他們看著這個平日里只能在電視和報紙上看到的的男人，此刻跪在他們面前，眼眶通紅，手指死死攥，像是在極力抑某種瀕臨崩潰的緒。

蘇母的眼淚無聲落，抖著出手，卻沒有扶他，而是繞過他，直接走向病房。

“醫生……醫生！讓我們進去看看我兒！”的聲音帶著哭腔，卻強忍著沒有崩潰。

蘇父也沒有看顧沉舟，只是沉默地跟著妻子，仿佛此刻所有的憤怒和痛苦都化作了無聲的絕。

顧沉舟寧愿他們打他、罵他，指責他給蘇晚晴帶來了災難。可他們沒有。

他們的沉默比任何責罵都更讓他痛苦。

他緩緩站起，眼底的寒意凝結冰。

“張楚……”

他拿出手機，撥通了助理的電話。

“三件事。”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刀。

“第一，給我找全球最好的心理醫生團隊，不管花多錢，我要恢復。”

“第二，明日起，全力做空張氏集團，我要他們倒閉，傾家產，負債累累，永無翻之日。”

“第三……”他的聲音低得近乎殘忍，“聯系最好的律師團隊，把張楚送進錦州子監獄。”

電話那頭，助理倒吸一口涼氣。

錦州子監獄——那是全國最恐怖的監獄，關押的全是窮兇極惡的罪犯，暴力、待、折磨……進去了，不會死，但會比死更痛苦。

“顧總，您確定……”

“確定。”顧沉舟的聲音冷得沒有一溫度，“告訴監獄長，好好‘照顧’。”

掛斷電話，他轉看向病房。

蘇晚晴仍昏迷著，而蘇父蘇母趴在隔離玻璃上想里面看。

顧沉舟站在他們后，第一次到如此無力。

他緩緩閉上眼，在心里發誓——

張楚，我會讓你生不如死。

窗外，烏云吞沒最后一月。病房里，蘇晚晴突然發出囈語，手指死死揪住被單。顧沉舟隔著玻璃著那道單薄影，覺自己正在失去最重要的東西。

這一夜，有人在等待黎明，有人在親手鍛造地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