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蘇晚晴手機屏幕忽然亮起。

喬納森醫生發來一個文件，標題是冷靜的學字：【啟第二階段暴治療計劃】。

“今天開始看照片。”

吃過早餐和舒緩藥片，喬納森和另外幾個醫生開始和代接下來治療的細節。

“從最不威脅的影像開始。”

檀木盒在膝頭打開時發出響。林小滿替整理的“安全素材”靜靜躺在絨襯布上：一張抓拍的照片，晨霧氤氳的西湖跑道上，一個穿著深灰運服的頎長背影正向前奔跑，姿態舒展而有力。晨熹微，將他的廓暈染得有些模糊，只能看清被風吹起的發梢和肩背繃的流暢線條。沒有正臉，沒有目的匯，只有一片遼闊湖水和蜿蜒跑道作為背景，這是一個安全的、帶著距離的、屬于“顧沉舟”這個符號里最溫和無害的切片。

是杭州青年文學論壇的時候，顧沉舟在西湖晨跑的某個瞬間。

蘇晚晴的呼吸驟然收。監測手環發出細微蜂鳴，心率從72飆至110，強迫自己凝視照片。

【還好嗎？】顧沉舟的信息恰在此時浮現在手機界面。

此刻他守在樓下車里，看著筆記本中林小滿家的監控。

蘇晚晴抖著回復：【看到你跑步的照片】

【嗯，那是我到西湖的第一天，那時候你估計還在酒店睡覺。】他秒回，試圖用細節錨定的現實。

蘇晚晴的目落回照片，想起在文學論壇上自己的風采，奇異地緩和了窒息，心率緩緩回落到89。

檀木盒里的照片像是藥片，一張張拿出來，蘇晚晴細看，心率加快的時候又拿遠些，心率回落了就再次細看。如此這般的反復作，像是一種敏練習。

“滴、滴、滴——”當看到顧沉舟的正臉照時，監測手環發出細的蜂鳴。心率從72瞬間飆升至110，蘇晚晴到悉的窒息扼住嚨，廢棄工廠里那三個扭曲的、模仿顧沉舟的替的鬼影在腦海邊緣晃。強迫眼球聚焦在那片安全的背影上，指甲深深陷進掌心。

【怎麼了？難？】顧沉舟的信息幽靈般浮現在手機屏幕頂端，他總是很及時。

樓下黑的轎車里，他盯著筆記本屏幕上林小滿家客廳的實時監控。蘇晚晴蒼白的臉被放大了，額角滲出細的冷汗。他幾乎能覺到艱難的呼吸。

【看到你的正臉照了，我想到了那三個人，他們變影子要來抓我。】蘇晚晴的手指在屏幕上抖，每一個字母都敲得異常費力。

【嗯，不怕，他們是假的。】秒回的信息帶著溫度傳來，【他們不是顧沉舟，真的顧沉舟那時候在華爾街，在辦公室里簽文件。】他再次用準的細節錨定漂浮的意識。

奇異的，繃的弦松了一分。記憶被拉回現實，那是悉的世界。

心率數值掙扎著，緩緩回落到89。照片上的顧沉舟依舊存在，蘇晚晴像在看一個被剝離了威脅的標本。

這種視覺的馴服和敏很奇妙，就像像完某種苦修，有時候心率如同失控的野馬，冷汗浸后背，胃部翻攪。廢棄工廠里顧沉舟替們模糊而猙獰的臉孔疊加在照片上，低語和鐵銹味幻覺般縈繞。每當瀕臨崩潰，喬納森冷靜的聲音會通過耳機傳來：“呼吸，蘇小姐。注意你的呼吸節奏。

而顧沉舟的語音也恰好在某個時間節點把拉出那個恐怖場景。

反復迫自己回憶廢棄工廠被綁架的細節，那些碎片像是鋒利的玻璃刀飛向面門，卻又被喬納森和顧沉舟的鼓勵擋在某個明幕墻之后。

一個早上的練習，當再次看向照片，心率峰值終于低于100。那背影，漸漸從“恐懼源”退化一張普通的、甚至有些遙遠的風景人照。

第三天的時候。蘇晚晴已經能很自然的看到顧沉舟的正面照。但其中一張是顧沉舟在西湖和走在一起的照片，蘇晚晴臉紅了，那照片上的服提醒，下一秒的節就是顧沉舟要吻了。

視覺沖擊和回憶融合，驟然升級，蘇晚晴的心率再次報警，悉的惡心讓沖到洗手間干嘔。

太過親的幻想讓不能適應。

“今天只聽聲音。”喬納森調整了方案。

蘇晚晴蜷在遠離照片的沙發角落，依然繃，但嘔吐的沖減弱了。

接下來是顧沉舟的語音流時間，耳機里流淌出顧沉舟低沉而平緩的嗓音，他在朗讀《雪萊詩集》中的《致云雀》：

＞ “你好啊，歡樂的靈！

＞ 你似乎從不是飛禽，

＞ 從天堂或天堂的鄰近，

＞ 以酣暢淋漓的樂音，

＞ 不事雕琢的藝，傾吐你的衷心……”

帶著韻律和溫度的詩歌。聲音的質地，他呼吸的輕微停頓，某些單詞尾音里難以察覺的和，像羽輕輕搔刮著蘇晚晴塵封的。恐懼的影依然盤踞，但一種更復雜、更久遠的覺在悄然復蘇——那是他們在別墅臺，他擁著低聲索求，曾沉溺的安心。

心率穩定在85左右，雖然仍有小幅度波，但持續了整整三十分鐘，沒有要求暫停，甚至在他讀完最后一句時，指尖無意識地蜷了一下，仿佛想抓住空氣中無形的余韻。

第七天。清晨的穿林小滿家干凈的玻璃窗，在地板上投下金的方格。門被輕輕推開。

顧沉舟站在門口的影界，沒有再向前一步。他穿著最簡單的白棉麻襯衫和灰長，上沒有任何雪松香氣——那是被嚴格止的。他像一尊被心洗去所有可能刺激源痕跡的雕塑，只留下最干凈的廓。勾勒著他拔的影，卻在他腳下畫出一道無形的、三米寬的之鴻。

蘇晚晴坐在客廳中央的椅子上，指尖冰涼。抬起眼，目撞進那雙悉的灰眸里。心臟在腔里猛烈地撞擊，監測手環發出急促的警報。廢棄工廠的影像水般試圖涌上，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和惡犬的狂吠。急促地呼吸，臉瞬間褪去。

“別！”喬納森的聲音通過耳微型接收響起，冷靜而有力，“看著他的眼睛，蘇小姐。記住你在哪里，這是林小滿的家，很好，你很安全。”

顧沉舟的結滾了一下，雙手垂在側，沒有一多余的作，連眼神都刻意放得輕緩，像怕驚飛一只易碎的蝴蝶。

今天是他們見面的敏治療。

他沒敢靠近，努力把自己變一個溫和的背景板，一個安全的、的、但被嚴格限制在安全距離之外的觀察者。
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。蘇晚晴的呼吸從急促漸漸變得深長。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他肩膀上，而不是他深邃的眼睛。那三個扭曲的替鬼影在意識的邊緣尖，又被強行驅散。警報聲從尖銳變得斷續，最終歸于平緩的心率提示音。

偏移，將他修長的影子投在地板上，尖端離穿著棉的腳尖只有不足半米的距離。蘇晚晴的目落在那個影子上，看了很久。然后，在喬納森屏住的呼吸和林小滿張的注視下，極其緩慢地，將自己穿著拖鞋的腳，向前移了半米。

的腳尖，輕輕踏進了他影子延過來的微里。像一只試探著踏溫暖溪流的鹿。

顧沉舟的瞳孔猛地收，垂在側的手指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他依舊站在原地，如同被無形的鎖鏈錮，但眼底深那片凍結的灰暗，仿佛被投了一顆石子，瞬間碎裂開，涌著幾乎無法抑制的、滾燙的芒。穿過窗戶，在他們之間靜靜流淌。

地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變形。蘇晚晴看見顧沉舟的影子幻化拴狗的鎖鏈，變張楚的蕾邊。猛地蹲下捂住了腦袋，監測手環出刺耳鳴。

“呼吸，蘇小姐！”喬納森的聲音穿混。

冷汗浸睡。蜷在床上。

第一次會面失敗，顧沉舟應該會很失吧。

第二次會面便被安排在了戶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