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沉沉的天。

灰沉沉的山。

灰沉沉的空氣。

一座巨大的、仿佛接天連地的黑巨門，佇立在這灰沉沉的山谷之間。

遠遠去，就像一塊灰幕布上橫出一塊的濃厚黑斑，算不上突兀，但也足夠顯眼。

此時，這黑的巨門周圍，嶙峋的山石間，有兩塊不起眼的石頭，靜靜地佇立著，無聲無息。

有風吹過，草木嘩啦啦響，石頭一不。

有雨落地，淅淅瀝瀝浸潤黑土，石頭毫無聲息。

有雪飄下，簌簌抖，最后下得大了，伴隨著顆顆粒粒的冰雹，石頭沒有反應。

啪！

有什麼溫熱腥臭的東西，落在一塊石頭上。

那石頭忽然了。

不，那不是石頭，而是一個瘦高個的人。

他顴骨突出，眼窩深陷，滿臉的疲憊與揮之不去的怨念。

“艸，老子不干了！”

“哎，別啊，一我這幻陣就維持不住，小心被新人看出來！”

一旁的“石頭”，這一次也了，幻化出一個矮胖子，圓臉，看起來和氣些，但眉宇間也籠罩著濃重的憂慮。

胖子將瘦子拽了回來：“咱們的工作就是守門，不能不干啊！”

“守！守！守個屁！”

瘦子踢開腳邊一塊黑石。

石頭滾出老遠，發出沉悶的響聲。

“我們守了這麼多年，連只耗子都沒從門里跑出來過！”

“倒是新人那邊，三天兩頭有巡邏隊過來，害得我們跟孫子似的東躲西藏！”

胖子嘆了口氣，勸道：“瘦猴，說兩句吧。”

“銀月神尊代的任務，防止門有人誤出，或者有新人強行進門……咱們守著，至能第一時間給神尊報信。”

聽到這話，“瘦猴”的人都笑了：“報信？報什麼信？”

“銀月神尊自己都泥菩薩過江，自難保了！”

“他還能管得了‘門’？”

他說到這里，頹然地坐回石頭上：“咱們都等死吧！”

胖子臉上的隨和也消失了，只剩下苦：“別那麼悲觀，萬一、萬一……神尊能創造奇跡呢？”

“奇跡？”

瘦猴嗤笑一聲，眼中滿是悲涼：“多年了！當年出來的那批人，還剩多？”

“這狗屁‘新世界’，哪有什麼奇跡？”

“只有不斷被獵殺，不斷消亡！新人越來越強，我們……呵，舊人，茍延殘罷了！”

“早知道……我就不出來了。”

“什麼新天地，全都是屁話，全都是謊言！”

“出來那麼多年，我只看這狗屎的天，狗屎的地，狗屎的人……別的什麼都沒有！”

“現在快死了，我連家都不敢回！”

“我只是想我娘做的糖水了……當初說了，只是出來看看，很快就會回去……”

瘦猴說到這里，胖子也不說話了。

兩人相對無言。

只有沉重的絕，得他們不過氣來。

是啊，好多好多年了。

他們離開家鄉，很多年了。

但是他們不能回家。

因為一旦“回家”，只會給那些“新人”指明道路，只會給家鄉帶去災殃。

所以他們死，也會死在這個“新世界”。

可尸骨不還鄉，就像落葉不歸。

太痛苦了。

“會……好的。”

“一定會好的。”

胖子只能這麼喃喃說著：“要堅持住啊……堅持不住，不止是回不去家，連家也不會有了。”

聽到這些話，瘦猴的表微微一凝。

“是……要堅持住。”

瘦猴閉了閉眼，平息下了緒：“我們，繼續守著吧。”

那麼多年，他們都是靠著“守護家園”的想法，才撐了下去。

就在兩人打算繼續蹲守的時候。

嗡嗡。

輕微的嗡嗡聲，撓著他們的耳廓響起。

兩人一怔，隨后猛地回頭。

在他們后，那扇巨大的、黑的、沉寂了不知多歲月的“門”，輕輕地了。

“門……”

“是……門。”

瘦猴一聲尖：“門開了……！！！”

下一刻，黑門之中，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芒！

一道柱，當即就要升空而起！

“快！”

“攔住，不要被新人發現了！”

瘦猴的尖聲里，胖子已經飛快作。

他的比腦子更快，短的手指，閃電般掐出一個早已爛于心的手印！

“啟——！”

一聲低吼。

嗡！

他們腳下的黑大地，驟然浮起無數道縱橫錯的、極其黯淡的灰紋路！

那是一個覆蓋了方圓百丈、巨大而復雜的陣法圖案！

這陣法不知在此地埋藏了多歲月。

紋路極其古樸。

氣息極其滄桑。

但也就是這陣法啟的剎那，從黑門中噴薄而出、直沖天際的柱，瞬間消失了。

沒有驚天地的巨響，沒有劇烈的能量波。

那足以照亮百里、驚無數人的沖天柱。

就這樣被一個不知布置了多年的陣法，悄無聲息地吞沒了。

噗通！

直到此時，胖子才一屁坐倒在地。

他的臉慘白如紙，一張圓臉都凹陷了下去，有幾分像是瘦猴的模樣。

原來這個遮掩柱的大陣，維持不過幾個呼吸，卻瞬間干了他大半靈力。

瘦猴也顧不上抱怨了，他一把拉起胖子。

隨后兩人死死盯著那扇還在微微震的黑門。

，被遮住了。

靜，被吞沒了。

可門……是真的要開了！

兩人心臟狂跳，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

他們互相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極致的震驚、難以置信，還有一……連他們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希。

門開了……從里面打開的！

這怎麼可能？！

按照門世界的規則，神帝之路斷絕了九千萬年！

沒有神尊級別的偉力，本不可能撼這扇隔絕兩界的原初之門！

他們守在這里，與其說是防著門的“舊人”誤出，倒不如說是防止“新人”進去。

他們從未想過，有朝一日，門會從里面被推開！

真的有門的“舊人”，走了出來？

就在兩人思緒混之際。

那扇巨大的黑門，終于緩緩開啟。

一道道影，從中走出。

一二三四五六……足足十三人。

有男有，有老有。

但很明顯的是，每個人的實力都不算低。

最讓胖子和瘦猴震驚的，是為首的三人。

這三人上，居然有神尊的氣息……！

這是神尊？

真的是神尊……？？？

空氣，仿佛凝固了。

灰沉沉的天。

灰沉沉的山。

灰沉沉的空氣。

忽然出現的十數道影，如同投死水潭中的巨石。

激起的不是漣漪，而是滔天巨浪。

狠狠沖擊著兩個守門人早已麻木的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