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明完全沒想到陸知曦會突然來謝府找，但也不能把人趕走，只能著頭皮讓人把他請到了花園的小花廳。

“阿曦，你怎麼突然來了？”

楚明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如常的溫糯。

在出嫁前，恨不得即刻逃離侯府，想在謝家找到一席之地。

諷刺的是，出嫁后，在謝家的日子比從前還難。

就像是此刻，就算不看，也知道花園里藏著很多眼線都在往這邊張著，想尋的錯。

陸知曦心事重重，本沒注意楚明的異樣，“，祖父和父親前幾天就到京城了，我跟祖父提了，祖父他……他……”

他無面對楚明，支支吾吾地說不下去。

“無妨。”楚明明白他的意思了，略有些傷，但也不意外，陸老夫人的態度早就代表了整個陸家的態度。

出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，反而安起陸知曦：“外祖父要顧慮阿翊的心，不想見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。”

楚明越是這樣明理，陸知曦心里就越覺得疚，越覺得祖父言行不一，道貌岸然。

他話鋒一轉：“，你最近過得好嗎？他……對你好嗎？”

楚明笑容一僵。

“我很好。”掐了掐掌心，角彎出完的弧度，笑容不及眼底，“他對我很好。”

實際上，一點也不好。

選擇了謝云展，棄了蕭無咎，時至今日，就算的日子再難過，也只能打落牙齒和呑——不比楚明鳶，沒有別的后路了。

“那就好。”天真的小年真信了，正道，“，只要你過得好，那就好。”

“你與鳶表姐換了親，也許是對的。你心思單純，無無求，像蕭無咎這樣冷無之人本不適合你……”

“都說天家無親，我看啊，這鎮南王府也沒好多，全都是勾心斗角，爭權奪利，為了那點爵位與兵權，全然不顧脈親、夫妻分……”

陸知曦說得句句真心，但聽在楚明耳里，卻帶著一種譏諷的意味，如尖針般扎在心窩上。

有那麼一瞬，楚明懷疑陸知曦是不是知道了謝云展和蕭若蘅的事，差點想拂袖而去……

但理智阻止了，從陸知曦的話中品出了不對勁的地方——他竟然用“冷無”形容蕭無咎？

他到底知道了什麼？！

莫不是蕭無咎真的弒父……

楚明眼睫了，心思轉得飛快。

咬了咬下，出言又止的表，為難地說道：“阿曦，你也知道，我一向不喜歡在人背后道人是非。”

“其實，我早就發現姐夫他沒有外人說得那麼風霽月，他野心……”

“原來你也注意到了！”陸知曦仿佛看到了志同道合者，眼睛一亮，有種“眾人皆醉，唯他倆獨醒”的興。

他激地將手覆在了楚明的小手上，楚明子一僵，直覺地往廳外了，回了手。

陸知曦也意識到自己逾越了。

現在不比從前，已經嫁作人婦。

他尷尬地執起了茶杯，手上那殘留的溫令他心頭一。

他掩飾地喝了兩口茶水，才又道：“人不可貌相，，我現在才知道蕭無咎竟是這種為達目的、不擇手段之人。”

“鎮南王死，他非但沒有為父吊唁，還潛去南疆，奪兵權……”

“你是說，蕭無咎去了南疆？”楚明失態地打斷了陸知曦，“你怎麼知道？外祖父說的？”

“我不笨，我猜的。”陸知曦了鼻子，把前幾日楚明鳶與楚翊去陸家的事大致說了一遍，“，祖父這次帶了好幾車荔枝來京城，我從家里給你帶了一筐，我記得你最喜歡荔枝了……”

陸知曦急著表功，但楚明本不在意什麼荔枝不荔枝，又把話題轉回到蕭無咎上，“外祖父有沒有說現在南疆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“沒說。”陸知曦道，“蕭無咎想要一舉拿下南疆兵權也沒那麼容易。從前我聽父親說過，鎮南王在世時一直盡心培養世子，早就把三的兵權到了世子手上，想來現在掌握在世孫手里。”

“蕭無咎從未在南疆過臉，沒參過軍，尉遲王妃也沒陪著他去南疆，只憑他嫡子的份，那些老將本不可能臣服于他。”

“，你沒去過軍中，所以不知道軍中的那些兵子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，他們尤其不喜歡文，覺得文心眼子多，看不起武將……”

陸知曦滔滔不絕地說著。

但他后面還說了些什麼，已經傳不到楚明耳中了。

楚明喃喃道：“他可以的……”

既然書中的“顧淵”做到了，那麼這一世的蕭無咎也一定能做到。

該怎麼辦？！

第一反應就是想找謝云展商量，但隨即又在心里唾棄自己：是被這個時代馴化了嗎，總想著依附男人？

就算沒有謝云展幫，也可以對付楚明鳶的……

“，你說什麼？”陸知曦沒聽清楚剛才在說什麼，湊了過來。

楚明立刻警醒過來，恰到好地出躊躇之，“阿曦，我想你找機會提醒外祖父一句……”

“閩州與南疆接壤，若是姐夫真的承繼了鎮南王爵位，你覺得皇上會放心讓外祖父繼續任閩州總兵嗎？”

陸知曦臉倏然一變，急急點頭：“，你說的對。”

陸家在閩州經營了二十年，與海上倭寇也斗了二十載，他有兩個叔父戰死海上，祖父如今的地位是陸家人以命換來的……

陸知曦簡直不敢想，若是皇帝因為蕭無咎將祖父調離閩州，祖父會有多傷……

他霍地起，道：“，我該回去了。”

楚明眼底掠過一抹亮，一閃而逝，笑道：“阿曦，你別急。我這兒有昨天莊子里剛送來的櫻桃，你自小最喜歡櫻桃了，我讓人去準備一下。”

楚明忙去吩咐畫屏準備櫻桃，全然沒看到陸知曦的臉僵住了。

陸知曦怔怔地看著楚明，眼底浮現無限的悲哀，了，口腔中俱是苦的滋味。

直到離開，他終究沒有告訴楚明，他本不喜歡吃櫻桃，喜歡吃櫻桃的人是他的二哥陸知晏。

他一吃櫻桃，就會腹瀉。

對他是真的一點也不上心啊。

陸知曦的心一下子就涼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