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楚明鳶一時語塞，纖長濃的眼睫微微了一下。

而蕭無咎固執地捧著的臉，讓看著他的眼睛，又問了一遍：“你我什麼？”

楚明鳶被扣得彈不得，只好看他。

他瞳孔漆黑，眉眼的線條格外清雋，眼神清澈又執拗，直勾勾的，抑著很多未曾宣之于口的期冀。

既克制又肆意，仿佛有兩團熾熱的，灼灼燃燒著。

“哥哥……”

半晌，才輕輕地喚了一聲，聲音低若蚊。

有兄長的，但不知為何，喚他“哥哥”給一種莫名的恥。

那小巧的耳垂更紅了，瓷白細潤的渲染出淡紅的菡萏，眉眼生暈，清極艷極。

蕭無咎笑眼閃亮，心好得無以復加，在耳邊低聲道：“我的阿鳶最乖了。”

我的阿鳶……

那親昵又寵溺的口吻讓楚明鳶的臉騰地一下紅得仿佛能滴出來，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意。

他再一次地抱住了他的孩，傾吻上了的，熱熱的氣息纏繞在齒間……

半晌，楚明鳶息急促地推開了他，綺麗的紅暈從的面頰漫延至脖頸，自領口綿延而下……

“別鬧了。”看著他，一本正經地提醒道，“國喪要到月底。”

全然沒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聲音又甜又糯，那雙眼斜睨著他的樣子半是縱半是呵斥，讓他覺得是這世上超越一切的可。

他湊過去，又吻了上去，無比的溫繾綣。

但這一次，很節制，只輕啄了兩下，就松開了，啞聲說：“……我記得。”

楚明鳶覺得還是離他遠一點得好，往另一邊挪了挪，先打發他到屏風后把外袍穿回去，跟著就吩咐碧云搬了茶和紅泥小爐進來，親自泡起了茶。

當整好裳的蕭無咎再出來時，爐子上的那壺水恰好燒開了，水沸聲漸響。

他眉眼含笑地坐在一旁，靜靜地看著楚明鳶作優雅而嫻地沏著茶，如行云流水，眼神中著寧靜與專注。

將沏好的第一杯茶遞給了蕭無咎，楚明鳶問：“你進宮見過皇上了？”

“皇上怎麼說？”

蕭無咎端著茶盅，微微點頭：“還能說什麼，還不就是恩威并施……說會為我正名。”

皇帝對于尉遲錦瞞鎮南王沒死的消息，是有不滿的，但上只是斥責蕭無咎單槍匹馬去南疆太沖，這次南疆軍嘩變的事若是置不當，很有可能造南疆云云。

接著又保證待顧湛、顧睿父子的案子了結后，會為蕭無咎正名。

“正不正名的，也無甚重要。”楚明鳶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。

顧湛、顧睿父子罪無可恕，鎮南王府沒有別的繼承人了。

“是啊。”蕭無咎輕笑了一聲，“皇上還賞了我一枚神丹……”

楚明鳶手里的茶壺倏然一抖，滾燙的茶水溢出茶杯，臉瞬間都變了。

“你吃了沒？”放下手里的茶壺，急急去探他的脈。

蕭無咎先是一怔，隨即眼底浮現淺淺的笑意，眉目異常和：“當然沒。”

“我有那麼不擇食嗎？什麼香的臭的都往里送？”

他的右手了，抬起時，手中就多了一枚朱紅的丹藥。

楚明鳶這才松了口氣，從他指尖拿過了那枚丹藥，像是在解釋自己方才的舉止，道：“自古帝王都想長生不死，便是那些千古明君也癡迷于服食丹藥，可縱觀歷史，每個人都是不得善終。”

“丹藥吃多了，便會蓄積丹毒。”

楚明鳶點到為止，將那枚丹藥放在鼻下嗅了嗅。

朱紅的丹藥倒映在眸中，似點燃了兩簇火苗。

重生一世，知道這九元丹遠比普通的丹藥還要可怕——幸好，皇帝只將它賞賜給他邊最親近的人。

不知該怎麼解釋，只能提點道：“你可千萬不能吃。”

蕭無咎眼底的笑意更濃，冷不丁地湊過去，在角如蜻蜓點水般啄了一下。

“都聽你的。”

在還沒反應過來時，蕭無咎就退了回去，再次端起了茶盅，淺嘗了一口。

茶香馥郁，滋味醇厚而綿長。

他贊道：“好茶！這鐵觀音是外祖父自閩州帶來的？”

尉遲錦的父親早就亡故，外祖父指的也只有陸老爺子。

楚明鳶小心將那枚丹藥收好，笑著點頭：“外祖父帶來的茶葉都夠我們吃上一年了。”

說起陸老爺子，神間添了一抹凝重。

外祖父是閩州總兵，可謂封疆大吏，閩州離不得他，照理說，早該回閩州的，但皇帝一直不讓他走。

與尉遲錦都明白，那是因為蕭無咎還未回京，皇帝不放心。

“放心，外祖父‘很快’就能回閩州了。”蕭無咎修長的指尖挲著茶盅上的浮紋，淡淡地道，“下午，我陪你去見外祖父。”

那漆黑的瞳孔泛著幽幽的清，如深淵般看不到底。

他為人世總是波瀾不驚，將緒藏得很深，從前，楚明鳶看不他，但現在卻能捕捉到他眼中暗藏的那一鋒芒，似一把藏在匣中很久的劍終于出鞘了。

或者應該說，他心頭的那個“結”終于解開了。

楚明鳶靜靜地喝著茶，想著這兩個月他讓海東青給捎的那些家書，有給的，也有給尉遲錦的。

信中提的那些事一件比一件令心驚。

蕭無咎既然查到了真相，就不可能坐視他的母妃白白吃了那麼多年的苦……

他這是打算回擊了吧。

楚明鳶抬眼往窗外看去，金燦燦的傾瀉而下，一黑一白兩頭海東青展翅翱翔，鷹唳聲一陣比一陣嘹亮。

莫名地，楚明鳶覺得心緒安寧，轉頭對他說：“不急，明天再去吧。”

“喝了這杯茶，你先去好好睡一覺。”

但蕭無咎半點不想睡，傾湊了過來，含笑看著：“你陪我一起？”

楚明鳶才剛涼下來的面頰又開始微微發熱。

哪里敢與他一起睡，他總在被窩里鬧，沒一個時辰消停不了……

“我還要給母親針灸呢。”

義正辭嚴地說道，看了眼壺，發現時辰差不多了，就匆匆站了起來。

“你快睡。”走到門簾前，又回頭兇地警告了他一句，“小心我找母親告狀。”

說完，近乎落荒而逃般跑了。

蕭無咎著慌慌張張的背影無地聲笑了起來，回了室歇下。

他是真累了，過去這三天他幾乎是日夜兼程地趕路，才比預計提前了兩天趕回京城。

蕭無咎睡得很沉，這一覺，直睡到了天亮。

次日一早，小夫妻倆按照原定的計劃出了門。

在去往陸家的路上，楚明鳶照例拐了一趟鎮南王府，去給顧策復診。

而蕭無咎干脆就沒下馬車，甚至懶得去看鎮南王一眼。

一炷香后，楚明鳶回到王府外儀門時，遠遠地就看到靜安縣主跪在馬車邊，對著馬車里的人哀求著：

“二叔，求求您。”

“我知道我爹犯下彌天大錯，害得祖父差點命喪黃泉。”

“我爹罪有應得，可我弟弟……他才十一歲而已，什麼都不懂，他是被旁人攛掇的……”

靜安縣主泣不已，纖瘦的子抖如風雨中的花。

這還是那日皇覺寺后，楚明鳶第一次見到靜安縣主，小姑娘在短短半個月間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，枯瘦如柴，黯淡無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