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定定地看著兩步外的蕭無咎，能屈能地放低了姿態：“無咎，方才是哀家錯了，現在哀家可以擔保不奪鎮南王府的兵權。”

“只要你與哀家聯手，何愁大事不！”

“哀家可以答應將閩州、益州也劃南疆的范疇。”

太后侃侃而談，竟然當眾招攬起蕭無咎，把皇帝氣得膛劇烈起伏，頭顱幾炸開。

“太后娘娘說的，我信。”蕭無咎淡淡道，“這世上哪里有什麼巧合。”

他的娘親與顧策婚十八年都沒有懷上孩子，偏就在顧灝被接回皇宮后，娘親就有孕了。

彼時，人人恭喜娘親苦盡甘來，覺得是有后福之人，甚至覺得這是養育未來天子得來的福報。

卻有誰知他的娘親早就為皇權博弈之下的犧牲品！

蕭無咎笑如春風，偏偏眼里的翳將他通那種清冷不染塵埃的氣質摧毀得干干凈凈，整個人由而外，充斥著一種濃烈的割裂。

太后一時被他的這個眼神鎮住。

心中突然有了一種直覺：蕭無咎怕是早已知道先帝對尉遲錦下藥的事……可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？

“太后，你說的是真的？”禮親王濃眉倒豎，驚得下頷的山羊胡一陣，“先帝真的……”

這一刻，連禮親王都替顧策與尉遲錦覺得寒心。

顧策為先帝為大裕可說是盡心盡力，不僅立下無數軍功，更數次救先帝于危急之時，可先帝呢，竟如此對待肱骨忠臣，對待自己的親弟弟！

“哀家猜，這件事皇上應該也是知道的吧？”太后滿眼嘲弄地瞥向了與隔著一道門檻的皇帝。

“……”皇帝面發青，呼吸窒悶，想說他不知道，想說太后在冤枉先帝，但他不知想到了什麼，雙震，再也說不出口了。

但太后知道皇帝在想什麼，冷冷道：“顧灝，你也別怪顧晨弒兄，有其父必有其子。早在先帝將你過繼給顧策的時候，就將這個告訴了你，你既當了先帝的幫兇，那你便是從犯。”

“尉遲錦也懷疑你，所以這十幾年都不曾現，因為先帝也好，你也好，顧策也罷，你們姓顧的，個個狼心狗肺，只記仇不記恩。”

“你顧灝落得今天這個下場，也是報應！”

太后哈哈大笑，笑聲中著一癲狂。

這時，楚明鳶悄然走到蕭無咎邊，在眾人的目下，大大方方地握住了他持劍的那只手。

蕭無咎慢慢地轉頭看，眼眸彎了一下，下頷剛的線條也和了些許。

“放心，我不會殺‘他’的。”他一臉認真地說。

楚明鳶哄他：“想殺，就殺吧。”

“太后意弒君，你殺是清剿逆黨，皇上總不至于為了這個降罪于你。”

說得太過坦，以致有些刺耳。

即便楚明鳶把蕭無咎口中的那個“他”理解為了太后，皇帝卻如芒在背，總覺得小兩口這些話機帶雙敲，話里有話——怕是指桑罵槐地意指自己呢！

蕭無咎似笑非笑地看了皇帝一眼，一本正經地附和：“皇上是不會降罪于我。”

“但我和太后娘娘的賬還沒算完呢，現在殺了‘他’，豈不是太便宜‘他’了？”

殺人太簡單了，也就是一刀子的事。

他已經不是那個滿腔義憤，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十歲年了……

往事歷歷在目，年時，他曾經因為那無發泄的業火，有過無數個不眠之夜，但現在那些傷痛早就被平。

他忽然有很多話想告訴，告訴，九年前他從南疆回來后，還帶著手信悄悄去定遠侯府找過，卻看到了他的“外甥”謝云展……

眼神一閃，蕭無咎用力地握住了楚明鳶的手，掌心著溫暖細潤的掌心，冰冷的目再次看向了太后。

他平靜地說道：“太后娘娘也不必再挑撥離間。”

“先帝是對不起我娘，但也不過是讓生不出孩子，您與譽王卻是想要我娘的命！”

當蕭無咎吐出“譽王”這兩個字的時候，柳貴妃幾乎是像是一灘爛泥似的癱倒下去，珠釵，那張蒼白的麗容上寫滿了絕。

聽到這里，眾人哪里還不明白，當今的太后竟然也參與了十九年前的譽王謀反案。

太后幽幽嘆氣：“弒君謀逆終究不過一個‘死’字，多一樁罪名也無妨。”

皇帝一聽“譽王”，比蕭無咎還要激，指著太后怒道：“賀氏，朕要將你滿門抄斬，株連九族……不，十族！！”

許是怒意太過，皇帝的呼吸重如打鼾，劇烈地咳嗽了兩聲，突然通搐了起來，一白沫自他角溢出。

嚇得高公公驚呼起來：“皇上……皇上，您怎麼樣？”

“璇璣縣主，快來給皇上看看。”

楚明鳶試著手，可蕭無咎將的手抓得死死，無奈地用指腹在他掌心的薄繭上輕輕撓了一下。

他這才慢吞吞地松開了手。

楚明鳶走向了半昏不醒的皇帝，而蕭無咎忽然間就覺得意興闌珊，懶得再與太后廢話了。

抬眼瞟了眼京城的方向，他輕撣了下袖，冷然道：“太后不必想著拖延時間，也不必再看烽火了，宋景晨是不會來的。”

太后軀劇烈一，雙眸瞠大，難掩失態地瞪著蕭無咎，只見對方有竹地笑著，慢條斯理地說：

“今日宋景晨與你兵分兩路，你在此挾持皇上，宋景晨帶譽王余孽圍攻京城。”

“若是這邊有閃失，宋景晨就能挾持百在京城的家眷，他們就范。”

眾人滿臉震駭，心又提了起來。

不人比太后還著急，有人急急地追問蕭無咎：“蕭大人，你可知京城那邊怎麼樣了？”

“我們闔家老小都在京城呢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回京！”順王世子催促著順王、禮親王等人，“父王，伯父，我們得趕回京馳援！”

眾臣以及外命婦們全都了起來，惶惶不安。

在場不乏經歷過十九年前譽王之的老臣，都記得那一年京城了人間地獄，死傷無數。

一將功萬骨枯，歷來弒君奪位都伴隨著腥風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