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，同樣彌漫著一子濃郁的腥味。

明明今日燦爛，整座京城，卻充斥著一種風聲鶴唳的氣氛。

各家各戶皆是門窗閉，大街小巷中，時不時有一隊隊巡邏的上十二衛軍經過。

街道兩邊，偶爾能看到一些店鋪宅子有被打砸過的跡象，還有一死狀凄慘的尸靜靜地躺在路邊。

眾人愈發不安，一進城門，就四散而去，各回各家。

只有閣老們過家門而不，匆匆進了宮，趕往文淵閣。

皇帝雖然不在，但政事不能停擺，閣老們還得商議后續的事宜：今日的這場謀逆，太后、柳貴妃、二皇子與宋景晨是主犯，那麼寧王、謝云展、雷今淮等就是從犯，寧王府、謝家以及雷家的其他人都得一并落罪，就算死罪可免，也逃不過抄家流放的下場。

還有像是游尚書等臣服于太后威之下的那些員也得置，是罷黜職，還是貶三等，都得酌定罪。

經此一劫，朝堂上勢必是要變天了！

文淵閣，閣老們口沫橫飛地爭執不休，全都一個頭兩個大。

這一夜，閣的燈火直燃到了天明。

徹夜未眠的人不止是閣老們，還有在宜春園的皇帝。

楚明鳶扎的那針也就讓皇帝淺淺地睡了不到一個時辰而已，他就因為心悸而蘇醒了，蘇醒時，人就已經在了含涼殿中。

太醫院有一半的太醫都來了宜春園，每個人都給皇帝診了脈，也會診了，開了定神養心又能助眠的方子。

皇帝喝了太醫開的藥，可那藥本沒一點效果，起初覺得管似有無數蟻蟲在爬，漸漸地，那些看不見的蟻蟲開始嚙咬他的……

他打滾，自殘，甚至以頭捶墻，那種令人煎熬的痛苦都沒減半分。

直到四更天，他才瞇了一會兒，但外面傳來的鳴聲又將他驚醒。

黎明的第一曙從窗邊照了進來，殿昏暗又寂靜。

“高廉……”皇帝喃喃地喚著高公公，發現含涼殿空的，僅他一人。

他試著從龍榻上起，但他實在是太虛弱了。

腳下一個踉蹌，皇帝狼狽地從榻上摔了下去，在地上滾了半圈。

“吱呀”一聲，含涼殿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，燈籠的輝也照了進來。

“高廉。”

皇帝又喚了一聲，艱難地將視線從下而上地往上移，直到幾張悉的臉龐映眼簾，才知道來人不是高公公，而是禮親王、鎮南王以及順王等一眾宗室王親。

“皇伯，皇叔！”

皇帝虛弱地喊著，對著他們出了一只手，“快扶朕起來！”

鎮南王第一個了，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皇帝邊。

在見到皇帝前，他有很多話想問皇帝，想問是不是先帝對他的王妃下了藥，想問為什麼皇帝明明知道這一切卻瞞了他與王妃這麼多年……

沒等他問，就見皇帝眼神游移地避開了視線，心虛之藏也藏不住。

“我早該猜到的。”鎮南王失地閉了閉眼，“顧灝，你與先帝還真不愧是親父子。”

三十年前的往事這一刻翻涌而來。

當年，他之所以會酒后與白氏滾在一起，便是先帝特意將他灌醉。先帝甚至還怕白氏懷不上，生怕他不納白氏，令人將承珠丸送到了白氏手中……

今春四月，當鎮南王發現兒媳許氏手里竟然有承珠丸時，就約推導出了一些真相。只是，先帝都死了十九年了，他也無法去質問一個死人，更沒辦法找死人算賬！

鎮南王心里似藏著一頭狂暴的野在橫沖直撞，在咆哮、悲鳴……

見鎮南王一不，順王猶豫了一下，上肅王一起合力將倒在地上的皇帝扶上了龍榻。

皇帝難得連坐起來都做不到，只能挨著瓷枕平躺著。

禮親王這時走了過來，清了清嗓子后，以宗令的份說道：“皇上，以您的龍是不可能再理朝政了，本王與首輔以及閣老們已經商議過了，不如先立儲君，由太子暫代您理朝政。”

“待來年元月，您再禪位太子，當個太上皇，安晚年……”

禮親王娓娓道來，本就不是在詢問皇帝的意思，而是在宣布一個既定的事實。

此刻正守在含涼殿外的高公公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，心里唏噓：果然。皇帝這次住進宜春園，怕是要住上一輩子了，再也別想回紫城了！

“立儲君？”皇帝一愣，滿臉錯愕地看著榻邊中的一眾宗親。

晨風徐徐，燈火搖曳，在這些人臉上形詭譎不明的暗影。

這一瞬，皇帝竟覺得這些人何其陌生。

皇帝忍著滿的不適，干地說：“立儲一事勢在必行，可還得容朕仔細斟酌人選……”

皇帝心頭燃起一簇業火：他們竟然想他禪位太子？簡直是目無天子，欺君犯上！

“人選……我們已經挑好了。”禮親王打斷了皇帝，“只需皇上簽字批。”

“放肆”兩個字就在皇帝邊，想說他們竟然越過他擅立儲君，但他終究咬牙忍住了。

很快，就有兩個小侍搬來了一張書案，擺放在龍榻邊。

禮親王將早就準備好的那卷立儲詔書，攤平在案上，高公公親自為皇帝研墨。

皇帝在侍的攙扶下，勉強坐起，有些急切地去看那旨詔書……

這一看，他驚呆了，雙眸不由自主地瞪大，呼吸猛然急促，連口都在作疼。

“皇上，簽字吧。”禮親王親自將一支狼毫筆遞到了皇帝手邊。

皇帝忽然起，揮臂將那那支狼毫筆打了出去，厲聲道：

“朕不簽！”

“你們……這一個個是要跟著蕭無咎謀反嗎？！”

“你們的眼里還有朕這個天子嗎？！”

皇帝本以為禮親王他們是從三皇子、五皇子和六皇子中擇了一人為儲君，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立儲詔書上看到“顧淵”這兩個字。

因為太過用力，皇帝的子失去平衡，又歪倒了下去，再次從榻上摔落在地，滾在鎮南王的鞋邊。

“六皇叔，你是不是早就心積慮，想扶持你的兒子謀奪朕的帝位，你……你真是狼子野心！！”皇帝狠狠地瞪著鎮南王，有種被背叛的心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