賀太后譏誚地嗤笑了一聲:“先帝有后宮三千佳麗,哀……我也不過有過兩個男人,就‘不潔’了?”
十六歲的還會因為貞潔到愧對先帝,如今已年過半百,后宮三十幾年,經歷過無數的勾心斗角,起起落落,早就不再介懷于此。
“至于混淆皇室脈,更是可笑!”
“譽王難道不是顧氏脈嗎?!”
“王敗寇,何必廢話!賞我一道白綾便是!”
對于廢不廢后,賀太后很平靜。
人死如燈滅,還有什麼好在意后的名,更不在意死后是否葬皇陵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荒唐!”禮親王一時氣急,息急促,語不句。
他正要請太子下旨賜死賀太后,卻聽一旁沉默良久的薛寂先一步道:“賀氏,死之前,你難道不想見見令郎嗎?”
“……”賀太后微微一愣,瞳孔翕張,緒有一瞬的波。
但隨即,搖了搖頭:“不必了。”
“我們黃泉之下,自會重逢。”
“還是說……”
頓了頓,仰首看向了金漆寶座上的顧無咎,目挑釁之,“太子殿下愿意額外開恩,免我們母子不死?”
兩人的目在半空激烈撞。
顧無咎微微地笑,眼眸深的緒卻有些難以捉,道:“孤雖然不能赦免你們母子,但念你一片慈母之心,還是會讓你在臨死前見一見令郎的。”
“薛寂,帶賀氏去大佛堂見一下宋景晨,再賞一杯毒酒。”
薛寂作揖領命:“是,殿下。”
下一刻,賀太后就被兩個中年侍從地上魯地拖了起來,半拽半拖地將人從乾清宮拖走了。
薛寂走后,禮親王也匆匆告辭:“太子,我這就去太廟,開玉牒,將賀氏的名字除去。”
賀太后就算要死,也不能以“太后”的份,否則太后薨逝就意味著又是三個月的國喪。
想著宜春園病膏肓的皇帝,禮親王的頭作痛,暗暗祈禱:皇帝再活得久一點,最好是等太子妃有了孕,再駕崩。
外人都走了,尉遲錦疲憊地坐到了椅上。
直到現在,還是不能久站。
“娘。”顧無咎走過去,想幫推椅,卻被尉遲錦擺手拒了。
“文素送我回去就行。”尉遲錦玩笑道,“我還沒老到要你端茶倒水、伺候起居呢。”
的語氣放得很輕松,但顧無咎能從看似平靜的眼中讀出極力克制的緒,一下子明白了。
面對鎮南王以及賀太后這種相識了幾十年,曾經在生活中舉足輕重的舊人,對于尉遲錦而言,是一件極其耗的事,想要獨自靜一靜。
顧無咎也不放心尉遲錦一個人住在儀賓府,便道:“您在宮里多住幾天,先別回儀賓府。”
尉遲錦不喜歡宮里的繁文縟節,卻也沒斷然拒絕,深深地看了兒子一眼,問:“你還是覺得宋景晨沒死?”
這些年,宋景晨化上清真人的首徒無為道長,藏匿于太清觀中,最近還曾陪著上清真人一起數次宮。
昨日,太后、顧昀在皇陵意圖挾持皇帝。
宋景晨就率領譽王余孽以及寧王世子麾下的天府軍對京城發了圍攻,只可惜他們遇上了鎮南王與陸老將軍坐鎮京城。
這場持續了半天的叛毫無懸念地被鎮了,連太清觀的逆黨也被一并拿下。
清掃戰場時,東廠的人找到了宋景晨的尸——尸不僅被萬箭穿心,頭顱還被馬蹄踏扁了,腦漿崩裂,死狀慘烈,唯一能辨識的也就是一只耳朵上的耳倉。
薛寂讓宮里的二十幾個侍識別過尸。
問題是,這無為道長平時泯然眾人,相當不起眼,不人甚至記不清他的長相,只記得大致的高態,最后六人說是,四人說不確定。
顧無咎只見過無為道長一次,也就是因為對方長著與太后、顧昀一樣的耳倉,才引得他多看了一眼,那之后,他就暗中與景愈在調查太后、顧昀與無為道長的向。
“謹慎一點,總沒錯……”顧無咎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。
約莫是因為宋景晨曾潛逃了十九年,這一次,他死得太容易了吧,即便有耳倉為證,他依然覺得不踏實,今早令人將尸抬去了大理寺,著仵作驗尸。
尉遲錦笑了笑:“好,都聽你的。”
這兩日,為了緝拿流竄的逆黨,京城還在戒嚴中,各都有錦衛、金吾衛以及五城兵馬司的人在巡邏。
尉遲錦也不想讓兒子在理政事時還要擔心的安危。
文素推著尉遲錦的椅走了。
夜幕落下,椅聲在晚風中漸漸遠去……
直到母親的背影消失,顧無咎才轉去了后頭的寢殿。
他與楚明鳶今日才搬乾清宮,他們的行囊雖也跟著進來了,但還沒全收拾好,幾個箱籠開著蓋,一些書畫擺設胡地攤在了茶幾、羅漢床、書案以及人榻上。
顧無咎步履無聲地走到了楚明鳶后,傾將頭抵在了肩頭,看清案上的那兩幅畫后,不“咦”了一聲。
“我娘把畫給你了?”
擺在書案上的是從前尉遲錦給顧無咎畫的那些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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