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九黎沉默，一雙眼眸不停的打量著門和窗戶，心里盤算，從哪個方向跑，勝算會高一些。

穆君珩似乎猜到了桑九黎的想法，長臂一揮，書房門瞬間合上了，力帶出的一勁風，拂過書案，燭火搖曳。

影打在穆君珩一邊臉上，鼻梁側影跟著晃了幾下才停止。

桑九黎著那閉的房門，緩緩支起腰背，“我是來找你的。”

“哦？”穆君珩彎起一邊角，眼底帶著一戲謔的笑意，“桑將軍可知，現在是什麼時辰？”

桑九黎眼眸轉了一圈，正想著，要怎麼回答。

閣樓外，打更的銅鑼聲響起，“哐！哐！哐！篤篤。”

那篤篤兩道木槌聲，就像敲擊在桑九黎腦門上，指了指閣樓外，乾明街的方向，“三更，了。”

桑九黎給自己尷尬了。

誰能想到，都三更半夜了，這人還沒回去睡覺。

“你方才在找什麼？”

“我說了，是來找你的。”

穆君珩眉梢微，“找我做什麼？”

“借銀子……”桑九黎聲音小了些。

桑九黎不怕他，打不過，跑就行了，他想殺自己，也沒那麼容易。

不過，夜半三更，闖人家的地盤，還被抓了個正著，總覺得理虧，莫名就有些心虛。

穆君珩神凝滯了一瞬，“借銀子？”

銀子的可能，或許更大些，但他不認為桑九黎真是為銀子而來。

“嗯……”桑九黎觀察著對方的神，試探的開口，“所以，你能借些銀子給我嗎？”

穆君珩微瞇起的眼眸中，帶著一危險的氣息，“這是不，改用借的？”

桑九黎水眸微瞪，“本來就是借，只要有還，就是借。”

穆君珩著桑九黎倔強的模樣，眼底出一笑意，“想借銀子做什麼？”

桑九黎別開了臉，“這是我的事。”

穆君珩擺一，在書案前坐下，“還從來沒有人，敢找三生閣借銀子。”

“現在就有了。”桑九黎單手撐著書案，輕輕一跳坐了上去，俯視著面前的男人。

穆君珩眉梢微，這丫頭還真是膽大，竟敢爬到他的書案上。

這倒讓他懷疑，自己的猜想有誤，他倚著扶手，指背托著下顎，饒有興致地著桑九黎，“想要多？”

“十萬兩。”桑九黎回答神速，水眸轉了一圈，緩緩出兩手指，“二十萬？”

穆君珩‘嘖’了一聲，“桑九黎，你是把我三生閣，當錢莊了？”

桑九黎干笑了兩聲，收回一手指，“十萬，十萬你總不會沒有吧？”

指了指架子上，那個古月青瓷，“你這里，隨便一樣東西都值千金。”

“有。”穆君珩淡聲道。

“有就好。”桑九黎笑了，從書案上蹦了下來，在筆架上隨意拿了支狼毫，就開始找宣紙，“我給你立個借據，回頭連本帶利，一并還你。”

翻來翻去，最后，在一疊不知道是什麼書信下面，出了一張空白的宣紙。

穆君珩一直盯著的作，書案上放著不函和輿圖，完全沒當回事。

似乎，真的只是想找宣紙。

見桑九黎沾了墨，俯要落筆，忽然又側眸向自己，“二十萬有沒有？”

穆君珩被氣笑了，“我有說要借？”

“你耍我？”桑九黎直起腰，水眸圓瞪。

穆君珩著桑九黎這個氣鼓鼓的模樣，心口倏然間，一陣悶痛，這一幕似曾相識，仿佛在哪里見過。

可他記憶里，從未見過桑九黎這般靈的樣子。

到底是為什麼？

喜歡嗎？本就談不上。

桑九黎已經不止一次，讓他有這種奇怪的覺了。

此事纏繞在穆君珩心頭許久，他無從查證。

而他設計桑九黎去碧嵐山，真正的原因，就是想弄清楚，桑九黎為何會給他這種覺。

穆君珩握著扶手的手心漸漸收，強住心口的悶痛，神淡淡，“三生閣的銀子，可不是那麼好借的。”

“怎得？你做不了主？”桑九黎沒發現他的異樣。

穆君珩緩緩呼出一口氣，松了扶手，子往后一仰，狀似悠閑地靠著椅背，“院子里的桃花，釀酒了？”

桑九黎思緒還在怎麼撈更多的銀子上，一時轉不過來，呆愣了一息，“釀了。”

穆君珩指尖輕著，神態慵懶，“今年的桃花釀歸我。”

桑九黎抿了抿，兩缸桃花釀換二十萬兩，不，換十萬兩都值。

雖然自己也想喝。

剛想點頭，便聽某人又道，“當利錢。”

桑九黎聽見這三個字，緩緩別開了臉，些許利錢，就想換釀的酒？

又想罵人了。

但現在缺銀子啊。

真是五斗米難倒英雄漢，桑九黎，忍！住！

再回頭時，換上了一張笑臉，“！”

穆君珩著，那假得不能再假的笑，心間莫名的愉悅，悶痛的覺也淡了些，“十萬，立借據。”

“十五萬？”桑九黎依舊假笑著。

穆君珩下了角，靜靜地著桑九黎，“十萬，不要便算了。”

“十萬，就十萬。”桑九黎在案前俯，筆疾書。

頃，桑九黎將寫好的欠條，推到他面前。

穆君珩接過狼毫，在借款人，落下“風闕”二字。

“風閣主，果然是爽快人。”桑九黎出白皙修長的手，掌心朝上勾了勾，“銀子。”

穆君珩目在掌心的薄繭上，停留了一瞬，才放下自己手中的狼毫筆。

“無憂！”

無憂應聲，推門而，“屬下在。”

“去庫房，支十萬兩銀票來。”穆君珩道。

無憂微愣，只看了眼桑九黎，便領命出去了。

無憂的態度，讓桑九黎不習慣了，“他今日，是怎麼了？”

“許是被你揍怕了。”穆君珩起，理了理擺，往屋外走去。

“也是，好幾日沒見他來找揍了，唉，就頂不住了？”桑九黎搖著腦袋，跟著出去。

這段時日，無憂不時就會去將軍府，找桑九黎麻煩。

每回都來勢洶洶，走時灰溜溜的。

不過，桑九黎并不厭煩，這人雖然無禮了些，但腦子簡單，沒什麼壞心思。

桑九黎平日在府里，都是一個人練武，有個人陪一起練手，也多些樂趣。

無憂很快便將銀票取來，向桑九黎時，眼神有些閃躲，沒有像之前那般，帶著仇視的目。

桑九黎瞧著怪，也沒去問。

接過銀票，道了聲謝，便離開了。

至于銀票數目……

桑九黎相信，堂堂三生閣閣主，不會坑那點銀子。

穆君珩看著消失在夜里的影，吩咐無憂，“派人去查查，那沈括近日的向。”

他有些好奇，桑九黎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。

“是。”無憂最近話了許多，領了命，就下去吩咐人辦事。

紀臨從屋檐躍下，落在穆君珩后，“這小丫頭，就是來找您借銀子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