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安瞧了眼主子的架勢，緩步上前接了他手中的折扇，放置一側的憑幾上，“夜了，奴才該伺候王爺用藥了，二位殿下先回莊安置吧。”

屋外，藥端著碗湯藥進來，二人便起告退。

夜落幕。

桑九黎剛沐浴完，盤坐在榻上運行力。

院外一道聲音，嘰嘰喳喳個不停。

桑九黎蹙眉力匯聚雙耳，沒忘記，自己來碧嵐山，是奉旨護衛珩王。

在水榭如此喧嘩，莫侍衛不可能不出手阻止，除非此人份尊貴。

可讓意外的是，那道嘰嘰喳喳的聲音，居然是穆程勛。

他怎麼也來碧嵐山了？

“七皇叔怎麼就見了二皇兄和三皇兄他們，不肯見我啊？我可是特意向父皇請旨意，來看他的。”

“六殿下，王爺子不適，已經歇下了，您明日再來吧。”

“兩位皇兄才剛出去沒一會兒，七皇叔這麼快就歇下了？”

“奴才怎麼敢騙您呢，你瞧，這屋里的燈都熄了，您趕了這麼久的路，想必也是累了，還是先在莊安置一晚，明日再來吧。”

“那好吧，你先吩咐人備膳，本殿了。”穆程勛向來吃不得苦，這一路是乘馬車來的，累倒談不上，是真的了。

桑九黎搖了搖頭，收回力，繼續運轉周天。

翌日。

桑九黎才用完早膳，水榭又熱鬧了起來。

穆程勛被莫非從暖閣扔了出來，咋呼了一陣，便來水閣找桑九黎。

“你居然，真的住了七皇叔的屋子？”聲音同人一起進來。

桑九黎放下筷子，接過林霜遞來的帕子，抹了把，“你想住，讓給你？”

穆程勛像聽到了什麼噩耗一般，連連擺手，“你饒了我吧，七皇叔素潔凈，他的屋子我可不敢住。”

穆程勛從前但凡去珩王府招惹點什麼，回宮不是被父皇罰，就是被母妃責問。

但架不住，他好奇心重。

眨眼的功夫，他便進了書房，開始翻騰起里頭的東西，“七皇叔還真是奢靡啊。”

桑九黎深有同，畢竟是去過珩王府的。

但這水閣，跟珩王府相比，樸素的啊……

穆程勛雙手掠過書案上的文房四寶，里念叨著，“這方端硯竟比我父皇案上的還要珍貴……”

桑九黎走了過來，一臉嫌棄，“一塊石頭，能有多有貴？”

“這哪是普通的石頭，這東西細潤，鋒芒犀利，通冰紋，可是千金難求啊。”

“多？”桑九黎尾音都揚了上去，“一塊石頭？千金？”

“千金都未必買得到。”穆程勛目又落到花案上，一個樣子古樸的瓷瓶。

“青甫大師的，流瓶……”穆程勛端起書案上的水盂，一口氣將里面的水，倒進瓷瓶里。

瓷瓶下面一截，竟開始漸漸呈現出些許流，與上半部，沒有被水浸潤到的澤了鮮明的對比。

穆程勛眼睛都亮了，“真是流……”

桑九黎對這些東西興趣不大，但見穆程勛的神，又好奇地問了句，“這玩意兒，很貴？”

“這是青甫大師離世之作，世間僅此一個，你說貴不貴？”穆程勛嘟囔了句，“流瓶消失數百年了，連我都只在書上見過。”

桑九黎想起在三生閣的時候，風闕說過，那個什麼前朝瓷大家青甫，所制的一個古月瓶都值千金，那這離世之作，豈不是更值錢？

之前翻行軍手札的時候，了一書案的件，這東西好像也被拿來書角了。

因為這瓶子較大，擋著視線，還將其放在書案最邊緣的位置。

桑九黎咽了下口水，幸好沒給人摔碎了，否則，以現在的況，還真是賠不起啊。

這珩王也是，這麼貴重的東西，也不知道收好些。

就這麼，隨意擺著，碎了算誰的？

桑九黎直搖頭，“難怪你文不，武也不就，合著這些年，都把心思用在這些死上了。”

穆程勛不答應了，“什麼死，這些都是寶。”

“寶？能護你命？能護你母妃一世安寧？”桑九黎蹙眉，“穆程勛，你是個皇子！”

在皇家，沒點本事，將來難保不會在奪嫡之爭中隕落。

穆程勛最不聽的就是這些話，他自己也知道，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做一個，對所有人都沒有威脅的皇子。

他不愿意承認，只要他這個份存在，便是威脅。

穆程勛幽怨地斜了桑九黎一眼，“知道我是皇子，你還直呼我姓名。”

桑九黎雙手抱，“有本事，你打我？”

穆程勛萎靡了，他打不過啊。

桑九黎越過書案，坐到那雕花圓背椅上，翹起了二郎，“說說，為何會突然來碧嵐山？”

穆程勛見桑九黎有些興師問罪的模樣，不由得退后幾步，離遠了些，“你怎麼跟我母妃一樣，老板著臉。”

桑九黎的樣貌與母親很像，穆程勛的母妃與的母親是親姐妹，二人的樣貌，多也有些相似之。

穆程勛多年不曾與桑九黎接，如今才見了兩次面，就莫名的有些怕。

桑九黎不語，就這麼靜靜地著穆程勛。

穆程勛想想自己好歹是個皇子，氣地直了腰板，“我是來探七皇叔的。”

桑九黎挑眉，“你可曾見到過，三位皇子同時出現在碧嵐山的？”

穆程勛雙眸怔愣了一瞬，往屋頂瞟了眼，又落回桑九黎上，“好像……還真沒有。”

桑九黎：……

“我殿里的小跟我說，七皇叔離京那日發病了，好像病的很重，二皇兄和三皇兄都來看他了，我自然也得來看看。”穆程勛是想著，萬一是最后一眼呢，總得來見見。

“小？”桑九黎蹙眉，“可是上回我夜里進宮，派去你母妃宮里打探消息的？”

穆程勛驚奇，“你怎知道？”

桑九黎眉頭皺得更深了，這事果然有貓膩。

穆程勛并未留意桑九黎的神，又開始把玩起書房的什，“我跟父皇請旨，說要來看七皇叔的時候，他看我的眼神都變了。”

穆程勛未立府，出宮廷，并不像其他幾位皇子自由。

碧嵐山離京城不過百里，若快馬趕路，不用兩個時辰便能到達，當日來回不難。

但穆程勛就不是個吃苦的子，一路乘馬車，到達碧嵐山腳下時，已經是黃昏，本就來不及，當日趕回宮里，只能向皇帝請旨離京。

“你父皇可說了什麼？”桑九黎的目，隨著穆程勛的翻游移著。

“父皇夸我長進了。”穆程勛手里握著卷古籍，癟著搖了搖頭，“但我瞧他那臉，夸得并不真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