穆君珩神泰然，微微頷首：“是，瞞份多年不曾告知，是孫兒不孝。”

“像，這麼一看是真的像。”太后又抬眼，看向跪在面前的人。

越看越覺得和長子太子長得像。

原來的乖孫，還活著……

真是佛祖保佑。

老天開眼吶……

當年太子隨先帝起義，連戰多年，直到江山穩固，才得這麼一個長孫。

相較于尋常人家，晚了數載。

的太子博才廣志，這小皇孫更是聰明可人。

孫兒自睿智無雙，是真真打心里疼的。

誰曾想，東宮會遭此橫禍。

讓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
如今見人活生生就站在自個兒面前，那種失而復得的欣和喜悅，讓一時忘了，乖孫兒還跪著。

還是一旁的老嬤嬤出言提醒，才緩過神來。

“好好好，活著就好，快起來說話。”太后又抹了把眼淚，手扶起。

“多謝皇祖母。”穆君珩順勢起，面上又多了幾分歉意。

并非他有意瞞。

人的緒是很難藏的。

這些年，他在昭慶帝面前演戲有多煩多累，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
若是讓皇祖母知道他還活著，老人家怕是不忍心他在碧嵐山度日。

可珩王本不該與太后有過多牽扯。

為了復仇，他只能選擇瞞。

沉靜下來后，太后才想起孫兒來的目的。

了眼角，輕嘆：“說吧，瞞了這麼多年，為何在這個時候告訴哀家？”

太后是隨先帝，一路從布到問鼎江山，不論是前朝還是后宮，看得比誰都徹。

東宮覆滅，這孩子年，為求自保瞞份倒也能理解。

但他頂替珩王潛伏多年，如今更是把控朝局，其目的不言而喻。

這孩子不容易，可又存著一希，希不是想的那樣。

穆君珩只稍稍一頓，便道：“今夜穆云逸帶上百名殺手夜襲珩王府。”

太后原是做好準備聽他后面的話，卻不想穆君珩一開口，便一向沉穩的老太后，驚得從羅漢椅上站起來。

忙上前左右打量，“你可有傷著？”

穆君珩搖頭：“皇祖母放心，孫兒無事，但此事絕非穆云逸一人所為。”

太后擰著眉，沒有開口，不用說也能猜到是皇帝授意。

想說皇帝糊涂，可換作皇帝的角度，如今的珩王已經威脅到了皇權，若不除之，必定寢食難安。

穆君珩見太后沉默，便將當年東宮覆滅的真相全數告知。

太后聽完臉煞白，心里更是一陣刺痛。

為了皇權，他連太子都敢殺，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……

這一生，孕育六子，可最終一個個都死于非命。

到如今，就剩皇帝一人。

古往今來，沒有哪個母親愿意見到膝下子嗣，兄弟離心，骨相殘。

可偏生的丈夫當了皇帝，的孩子自此帝王家。

打江山時，尚見手足深。

守江山時，涼薄都算是恩。

若這孩子所言屬實，那另外幾個兒子的死……

太后不糊涂，只是裝了多年的糊涂，便不愿清醒。

可如今，不想清醒已是不。

太后痛心疾首，不過瞬息間，整個人變得蒼老許多。

再開口時，聲音著一沉沉的無力。

“孩子，你今日來找哀家，可是存了問鼎之心？”

穆君珩又跪了下去，“孫兒想為父王報仇，他該為自己所行之惡，付出代價！”

太后閉上了眼，擺手：“哀家知道了，你且回吧。”

“孫兒告退。”穆君珩起離開。

太后雖未明說，但態度已然明顯。

就連側的老嬤嬤，也都看出來了。

“娘娘這是要助太孫殿下，廢立新君？”

太后垂眸，挲著手里的長命鎖，良久，緩緩收：“帝心不仁，天下必，這江山本就該是這孩子的，也只有他能擔得起，振興天啟的大任。”

相信，先帝若泉下有知，也定會支持這個決定。

……

翌日。

晨曦破開云層，灑落大地。

本該充滿朝氣的清晨，卻抑著一層死寂。

商戶推開門板，便聞到了一濃烈的腥味。

百姓提著籃子，正趕著早市，卻在看到街上的形時，駭然駐足。

連手中的籃子都挎不住，啷當落地。

乾明街上，從宮門，延至長街中央，整齊平放著上百尸骨。

雖然都用白布蓋著，但那白布下若若現的殘骸，和流淌開來的跡來看。

不難想象，這些的死狀都異常慘烈。

“天，天爺啊，這是怎麼回事，街上怎麼會出現這麼多尸？”

“聽說，昨夜珩王府遇刺，這些都是潛王府的殺手。”

有膽子大的百姓，湊近看了幾眼，發現白布下出來的黑料，“這些人著料子，瞧著就貴的，怕不是普通的殺手。”

“你這不是廢話，一般殺手敢上珩王府殺人？”

“珩王可是桑將軍的未婚夫，誰他娘的沒眼力，敢桑將軍的人？”

百姓心中珩王雖睿智無雙，卻是個久病剛愈的文弱之人。

若論威懾力，還是桑九黎那種惹上了就揍，戰力又極高的武將，更強悍些。

“也是，珩王那般溫文爾雅，模樣又俊的男子，那個姑娘見了不喜歡。”

“聽說珩王很是寵桑將軍，將軍府下聘的時候，那是什麼天材地寶，都送了個遍，這麼好的夫婿，可不得好好護著。”

“這麼說就怪了，這些尸，說也有上百人，都是被誰殺的啊？”

“莫不是桑將軍？”

“八是了。”

“嘶——”

“桑將軍到底有多強？”

“你們不好奇，這些殺手為何要刺殺珩王？”

“切……還能是為啥。”說話的人低了聲音，向側勾了勾手。

一群人圍近了，便聽他道，“聽說現在朝臣們都聽珩王的，那位還坐得住？”

“要我說，這皇帝早該換個人當了。”

此言一出，周圍圍著的人瞬間四散開來。

昭慶帝在位這些年，也沒見頒布過什麼利民的政令。

遇旱災時，還是桑將軍散盡家財，救他們于水火。

百姓不懂朝政，但誰好誰壞，心中或多或還是知道些。

可即便如此，一個個聽到換皇帝的話，都嚇得不輕。

平頭百姓，誰敢與天子板，那不是嫌自己命長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