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致遠被點了名，靜思了一瞬，上前回話，“啟稟殿下，歷朝遇糧食短缺之際，曾有過向商戶征糧的先例，不過商人貪利，甚有自愿應征，繳納上來的糧食也不過杯水車薪，遠達不到朝廷所需。”

“那就征！”穆君珩負手向殿外，聲音低沉，“傳孤旨意，命各地府盤查糧商，將所有存糧征用作軍糧，朝廷按市價作為獎賞，各州地獻糧最多者，掌州府糧商會，全國最多者，孤親提匾額，授皇商。”

穆君珩話落，百怔愣。

這，這不是明搶麼？

珩王一向溫文爾雅，何時行事如此霸道？

這雷厲風行的模樣，簡直就像換了個人。

姜致遠心中甚，向穆君珩的眼神充滿希，殿下如今已是太子，是天啟未來的天子。

天子，便該有這樣的魄力。

只有戶部尚書錢忠眼睛亮了亮，“殿下英名！”

眾人回過神，也不甘落后，都跟著奉承。

面對朝臣的恭維，穆君珩面上未見毫波瀾，只淡聲問：“諸位可還有事要議？”

刑部尚書趙廷堅步上前，“殿下可知，宮門外那些尸首從何而來？”

一早上朝堂天翻地覆，差點讓員們忘了，宮門前，那些讓人心驚的尸首。

“昭慶帝怕孤揭，他當年謀害先太子的真相，命四子穆云逸帶領皇室暗衛夜襲王府，被孤就地決，穆云逸已押往刑部待審，至于那些尸首……”穆君珩眸一沉，“直接拖至南城外焚化。”

朝街百尸驚案，當即畫上句號。

而這個句號，卻像是一個火雷，炸的滿朝文武，心間發。

原來殿下將那些尸首擺到宮門前，不是要找廢帝算賬，而是以那百尸首為開端，讓天下百姓深切的到，廢帝的毒狠辣。

同時，也讓天下人敬畏、臣服！

這擱誰，誰不怕？！

上百殺手，一個活口都沒留，說殺就殺，說燒就燒。

這往后，誰還敢當他是那個溫潤如玉、待人和煦的謙謙君子？！

但凡敢造次者，說不定，下一刻便會為被焚燒的尸首。

大殿上百大氣都不敢。

而角落里，劉正青臉上蒼白，抖的連帽都歪了。

手心的汗滴落到地面，‘啪嗒’像是拍打在他的腦門，瞬間一陣眩暈，向前撲倒。

穆君珩掃了他一眼，“里行史劉正青品行不端，不堪大任，來人，拖下去，著刑部嚴查！”

一聲令下，從此，朝上在無史劉正青。

退朝前，穆君珩命人將桑家兵符取來。

朝臣面面相覷，各有所思，卻沒有一人敢開口妄問。

直到穆君珩走后，姜致遠才嘆道：“時隔二十年，這江山終于回歸正道了。”

“父親……”姜沐走到姜致遠側，剛要開口，被姜致遠抬手下。

“無論朝局如何，你我只需奉行一點，不論是天子，還是朝臣，都當以民為先，國泰方能民安，太子殿下會是一個明君。”

“是，孩兒謹記父親教誨。”姜沐向穆君珩遠去的影，心間微苦。

或許下次再遇見到，便該行跪禮了。

姜致遠的聲音沒有刻意低，百們都默默將他的話記在心頭。

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，新帝登基在即，而他們的結局尚未定數。

但觀方才太子殿下對姜相國的倚重。

這相國之位，看來是不會更變。

一時間，不心虛的朝臣都想著，今日過后，要找個機會去姜家拜會。

卻不想，姜致遠回到府中便命人關門閉戶，謝絕會客。

穆君珩到宮門口時，軍已經在搬運那些尸首。

見白神醫從馬車上下來，他停下了腳步。

“白老今日作倒是快。”

“殿下不是老夫，保住那位的命？”白神醫面不耐。

若是不快點，萬一人死了，毀的豈不是他的名聲！

穆君珩淡笑，“有勞。”

一向傲氣的白神醫，今日倒沒什麼脾氣，臨進宮前，還不忘道了聲恭喜。

便揚長而去。

白神醫這一生見多了生死，權勢富貴于他而言皆是浮云。

天下蒼生于他亦是。

之所以愿意留在珩王府，只因先太子曾對他有恩。

當年東宮盛極一時，卻在一夜間覆滅，他欠先太子一條命，也只能還在這小太孫上。

皇帝被廢，珩王了太子，這一消息一經出，瞬間在京城炸開。

聽聞乾明街上的尸首，是廢帝派去殺珩王的，百姓都壯著膽紛紛跑去觀看。

一來就聽說，新太子下令焚燒尸首。

“我的乖乖，一百尸首，全燒了”

“如此果決，那還是斯斯文文的珩王？”

“噓！不要命啦，那可是未來天子，你有幾個腦袋，敢私下非議天子？”

那人知道自己言辭有失，但乾明街上吵吵嚷嚷，話題總繞不過今日的變故，“你們說……這珩王，怎麼就太子了？”

“你沒聽說嗎？珩王就是當年的小太孫穆祁，今日可是太后親自廢的皇帝，立珩王為儲君，擇日便要登基為帝。”

人群中，一書生著不斷運向南城的尸首，未發一言。

旁邊一人問他：“原來你方才所說的變天，這‘天’指的是天子啊。”

書生淡淡掃了他一眼，轉離開。

新帝登基，科舉之路或許會敞亮些。

他要回去好好溫書，爭取明年秋闈一舉得中。

若是運氣好，或許隔年便有機會，親眼見見那位。

能潛心蟄伏二十年，又重新登上最高。

這樣的人，很難不讓人崇敬。

南城外尸首焚燒了整整一日，朝廷并未限制百姓圍觀。

膽大的人，還往近前湊。

不過這一日過后，滿京上下夢魘多數，那被燒焦扭曲的皮，久久揮之不去。

所有人都意識一點。

原本眾人所知道的那個珩王，和傳聞中不大一樣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