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與京的筷子當時就橫了過來。

葉霄稍微躲慢點，筷子就他頭上了。

逗趣的一幕幕逗得林青毓幾個笑出聲。

裕永看著那為避打逃離餐桌的葉霄，笑道，“你怎麼知道我有箱底的好東西？”

葉霄正想回，豈料被林青黛搶了個先：

“話本上都是這樣寫的，曠世大能寶無數，幾樽好酒算什麼？”

言下之意，在心中裕永就是曠世大能。

許是先前在廚房待的時間有點久，小姑娘的臉著紅，看著又暖又。

這會兒冷艷同無關，卻依然好得人挪不開眼。

“對對對，曠世大能，總要有點好東西吧？”

有人幫忙，葉霄嚷得越發的帶勁兒了。

裕永笑，“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，不拿出點好東西對不住林二姑娘盛贊了。”

“年三，去地窖拿酒。”

年三應了，隨即離去。

臨走前，還把葉霄和宋云彥上了。

再回來，三人一人拎了兩壇酒。

往桌上一擺，裕永老人往酒壇上的標簽一瞟，頓時臉都黑了。

向了年三，“你這兔崽子，吃里爬外。”

這六壇酒存了快二十年了，年限倒也沒什麼，它是用祺山的百年紅參萃取華和回寧高粱一起釀造而的。

回寧高粱還好說，這祺山百年紅參可是稀罕東西。

市面上很見，有錢都買不到。

年三笑呵呵，他知道師父并不是真正的惱。他看重季俠，自是不吝于拿出好酒相待的。

葉霄此刻道：“別那麼小氣嘛？等您以后去咱們嶺東耍，我也我爹的好酒來招待您。我爹的您要是看不上，我去嶺東喻州主的。”

荒唐的言語逗得眾人直發笑。

宋云彥搖晃著手中酒壇：“就這個酒了，過兩天我讓人送幾壇更好地給老先生。”

裕永老人目嫌棄，“咋咋呼呼，吵死了。”

“開酒吧。”

“好叻。”

酒壇開，紅參藥香和酒香織在一起，以酒壇為軸心四漫。

眾人舉杯，一敬前輩，二敬新朋友，三敬為這桌食勞心費力的。

觥籌錯間，樓前空地漸漸熱鬧起來。

席間的每個人都是意態松弛。這個頃刻，沒有尊卑之分，復雜時局也被他們暫時地拋在了腦后。

吃完，已是傍晚時分，遠天有銀星現。

裕永老人留林青毓一行人留宿。

林青毓看了眼宋云彥，低低笑了聲。

裕永問他笑甚。

他回說：“有人有門。”

話落時，所有人都知道阿宋這麼大個人還有門了。

宋云彥面子掛不住，又沖著林青毓哇哇大。

林青黛走過去，“讓你坐馬車，給點稀奇玩意兒你瞧瞧。”

宋云彥僅僅是猶豫了一瞬，“行。”

季與京靜靜地看著這親昵的一幕幕，垂落在側的右手食指輕輕蜷了下。

林青毓等人心滿意足地踏上歸程，他們一走，土樓之中就只剩葉霄一個能鬧騰的，頓時安靜了大半。

還是土樓前，還是那張桌。

碗碟全部撤走，換了熱茶。

季與京和裕永老人各占一邊，松弛飲茶。

“接下來，你有什麼打算？”

說話的是裕永老人，他是真的好奇這一點。事到如今，問一句也算不得唐突。

季與京滯了十數息，其間，目一直凝于茶水漾起的細微波紋。

“老先生可知潯國寶？”

經過多年的努力，十萬東寧軍已有平定天下的戰力，可諸勢力和皇家也不是吃素的，想鏟除他們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的事兒。

他需要軍費，極其龐大的。

只要尋到寶，寧東軍就能出嶺東了。

裕永：“聽是聽過。但百年來皇家不斷找尋，都集不齊寶輿圖。想找到它，談何容易。”

季與京：“人活于世，有什麼是真正容易的嗎？”

眼下這個世道，出生定生死，寒門上升的路被徹底堵死。

裕永道，“是，但你要知道，世家中也存在有良知驚才絕艷的人兒。”

比如宋云彥，又比如林青黛。

“世家之所以能為世家，自是有他們本事的。”

“倘若你找不到藏寶圖，你不妨試試第二條路，將嶺東予林二姑娘。”

季與京：“能做什麼？”

裕永重復他的話，“能做什麼？”

片刻后，他給出了答案：“若有心，林家嫡局，潯國天驕戰，你季與京未必能一直站中心。”

聞言，季與京低低笑聲。

裕永問他笑甚。

季與京：“那我便等林家二姑娘嶺東。”

回到家中，夜融了墨，暗得發沉。

這一天過得跌宕起伏，早已疲乏至極。簡單洗漱過后，林青黛準備直接歇下。然而躺到床上，翻來覆去好一陣，都沒能睡去。

明淺覺得好笑，搬了張小馬扎，坐到了林青黛的床榻前，雙手捧著小臉一眨不眨地盯著人兒看。

起初，林青黛是背對著的，過了會兒翻過，兩人的目撞上了。

“……”

林青黛怔后失笑，“越來越沒規矩了。”

“明月，你說該如何罰這丫頭？”

明月坐在不遠整理著近期各方送來的禮品，循聲看過來，笑著道，“奴婢聽小姐的。”

林青黛聞言，竟真的細細地思忖起來，“那……麓花節的宮宴，我們就不帶去了。”

話落，明月都來不及反應，明淺就咋咋呼呼嚷開了，“那不行。”

“小姐欺負人。”

“奴婢方才就是覺得小姐翻來覆去的樣子絕之中又藏了幾分可，這才搬著凳子坐近細看。”

“多看一眼，都是賺吶。”

“想這天下有多英雄豪杰想看我們家小姐一眼，都沒機會。”

麓花節宮宴，去過的人就再難忘記。

食瓊漿是基底，夜間，宮廷卻被各式花燈照得如同白晝。麓花在明下盛放，艷無匹，香氣馥郁。

艷舞姬繞花輕舞，戲伶對月唱。

位高權重的肱骨大臣，風度翩翩的三甲進士，尊貴萬分的皇親國戚……眾人皆是華服在，揚杯對飲間，眉眼有笑，意氣風發。

當然了，這些都不是明淺最惦記的。

麓花節宮宴，最的就是餡兒是麓花漿和豆泥的花糍。雖說坊間有不糕餅店也做這個，但無一能和宮中廚比較。

又是一年一度，機會實在難得，怎麼著都是不能錯過的。

如此，便只能“胡攪蠻纏”了。

林青黛和明月被逗笑。

“我覺著我們明淺若是去茶樓說書，也能很好謀生。”

“誰說不是呢？”

“小姐，那麓花節宮宴能帶奴婢去了嗎？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“小姐。”

當濃郁霾牢牢控住廷，有黑人自偏寂掠出，神不知鬼不覺。

亥時過，他停在了帝都最是繁盛多樂坊。一路暢通無阻地去了第六層，也是這多樂坊的最高，輕輕重重連敲六下，有清朗男聲從房傳出。

“進。”

黑人進，隨后將門掩實落栓。

“京哥。”

走近寬沉的黑案幾，他朝著案幾后的年輕男人躬行禮，面罩和帽子未

除，恭敬之意已是明晃晃顯出。

案幾后的男人竟是季與京，他和葉霄甚至先于林青黛一行人抵達皇城下。

“不必多禮，坐。”

黑人尋了位置坐下，葉霄在他的對面。四目相對時，黝黑卻不失俊逸的年咧朝他笑。

黑人勾了下，同時摘下了面罩和帽子：“霄，近來過得可好？”

葉霄：“若不用隨著某人奔波，那就好極。”

黑人低低笑了聲，也僅限于此，葉霄這話他不敢接也不知該如何接。

笑過，他向季與京，“不知京哥急召，所為何事？”

他十四歲宮，如今二十有二。八年過去，他早就在司禮監站穩了腳跟。可送他和諸子宮的季與京仿佛忘卻了當年約定，他從未主尋過他們。

今次，是第一次。

這讓他免不了去想，蓄勢多年后，嶺東將發？

黑人的心境起了波瀾。

在帝國權勢最盛的人邊晃，他所見都是尋常人瞧不見的。他比誰都清楚帝王權有多殘忍，后不后，諸妃覬覦那總是被拭得一塵不染的白玉印。

江山未傾，核心已爛。

他雖無家人，卻仍想護住嶺東，那是他的家鄉。

季與京：“季林兩家聯姻在即，我想林青黛毫發無傷地走出帝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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