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熱 掌心不容抗拒地扣住了的腰肢。……

第五章

是夜，月牙從層雲中探出個尖角，又被烏雲掩蔽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。

青蕪取了外給明蘊之披上：“殿下遣人來說今夜歇在廣明殿，娘娘莫要久候。”

明蘊之頷首。這是裴彧的常態，他勤于公務，十日裏有八日都歇在廣明殿。

看了看時辰，喚人去備膳。青蕪撐著把油紙傘，與一道前去廣明殿。

一路上，青蕪都在為自家娘娘不值。

從前還在明家的時候，就知曉夫人更偏疼三娘子，卻不想夫人竟然生生忘了二娘子也吃不得桃。便是如此，娘娘也沒忘了夫人所托，為著三娘子的婚事冒雨也要去尋殿下。

還有殿下，娘娘平日裏對殿下無微不至，食住行事事過問，可殿下竟也……

“瞧瞧這小，都能掛油瓶啰，”明蘊之轉頭瞧見的臉，輕言道：“那雪桃是好東西，只是我吃不得罷了。我留了一碟，你回去與青竹們分一分，莫要糟蹋了。”

青蕪看著不遠殿出的燈火，癟了癟：“娘娘就是太好兒了。”

明蘊之笑笑：“許多事都強求不得。太過計較，傷的是自個兒。”

更何況亭安侯世子病重，人命關天的事。

廣明殿的宮人老遠瞧見太子妃，趕忙前去通傳，待走近，宮人已然畢恭畢敬地迎著進門：

“娘娘，殿下請您。”

此是歷代太子理政務的宮室，雖與臨華殿相隔不遠，明蘊之卻也甚來此。便是為裴彧送些吃食，也是命人送去就走，不許擾了殿下清靜。

細細想來，這竟是頭一次踏足室。

殿中燈火通明，聽得腳步聲響，書案後的男人從堆疊的公文中擡起頭來，黑沉的眼在看到那一襲妃影時減去了幾分冷厲，眉頭稍有舒展。

不辨喜怒的面上仍舊沒什麽表，語氣卻不似那般沉冷：“怎麽來了？”

明蘊之擡了擡眉，容舒緩：“落了秋雨，憂心殿下未用晚膳腹中寒涼，特意來請殿下用膳。”

耳畔落下倏忽一聲笑。

裴彧起，眸中起了興味：“太子妃如何知曉孤未曾用膳？”

他忙于公務，大多時候與臨華殿各自傳膳。廣明殿的宮人伺候他多年，口風甚，若無他的吩咐，不會將他的近況給任何人。

包括他的太子妃。

明蘊之彎了彎：“猜的。”

裴彧靠坐在墊上，擡手。

明蘊之猶豫不過一瞬，將指尖落在男人掌中。大掌包裹住荑，稍一用力，人便也被牽連著靠近幾步。寬大的袖擺掃過高的鼻骨，裴彧卻不惱，只擡眼看：“怎麽猜的？”

心頭有些麻的，明蘊之刻意忽略這意，解釋道：

“五弟眼地跟在殿下後離開長秋宮，照著五弟的子，定會纏著殿下一道用午膳。”

“泰樓新來了個涼州的廚子，烤得一手好。昨兒個婚宴上，五弟便贊了那廚子的手藝，卻因著婚只淺嘗了幾口，想來今日要去解解饞。再者，五弟出宮前被五弟妹尋著說了好一會兒話，耽擱了時辰，午膳用得晚，晚膳自然不。”

“殿下不是貪多貪足之人。”

明蘊之繼續道：“妾還聽聞，殿下近來喜得良才，那良才與殿下議事到酉時末方散，哪有空閑分給口腹？”

“太子妃心細如發，”裴彧喟嘆一聲：“傳膳罷。”

菜肴不多，卻都是清爽可口的小菜，連那一盅湯都格外鮮。裴彧原本不，都被那鮮香勾得開了胃：“這湯不錯。”

“殿下可要再用一碗？”

輕的話音與腕間叮當的玉鐲一道響起，明蘊之將碧玉小碗放在桌前，側頭問他。

裴彧“嗯”了聲，輕啜一口：“送你的禮，可還喜歡？”

明蘊之微怔，桌下的手不自然地，輕聲道：“喜歡。”

裴彧用過膳，見神如常，也不似晨間那般帶著些似有若無的疏離，想必是齊王那禮送得不錯。

不然，他也不是頭回不用晚膳，偏生今日得嘗佳肴。

“岳母今日進宮了？”

似乎是用得舒心，裴彧主問道。

明蘊之沒忘記自己來的目的，將柏夫人所托說與裴彧。

“亭安侯世子……”裴彧：“此事不難，只是靜山這幾年雲游四海，蹤跡難尋。若要尋他，需得一番功夫。”

說完，他解了令牌，吩咐了下去。

明蘊之朝他福了福：“殿下肯出手相幫，便是小妹的福分。妾代小妹謝過殿下。”

泠泠玉泉似的嗓音落耳中，清冷得過了頭。

裴彧蹙了蹙眉，那悉的不適又湧上心頭。

桌上的菜肴尚未撤下，他默然一瞬，眸稍沉。

與他而言，明家三娘是他的妻妹，出手相幫是理之中。慣來是溫婉大方，禮數周全的，可今日的周全，卻莫名令人如鯁在。

裴彧垂著眉眼，本就冷寂的面掩上了幾分霜，手上的扳指緩慢轉著。

明蘊之不過喚人來撤了菜，回首便發現殿中已然變了氣氛，奇怪地看向裴彧。

……方才還好好的，誰惹他了？

外頭雨聲大了幾分，噼裏啪啦打在窗檐上。角落裏未關好的半扇窗了些涼風，將殿中燭吹得搖搖晃晃，伶仃可憐。

明蘊之抿抿，自去關了窗，而後溫聲道：“時辰不早，殿下若還有公務，妾就先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的手便再次被一只寬厚的大掌包裹住。

下一刻，一片天旋地轉，不容抗拒的掌心按住的腰肢，撞進了一個堅實的懷抱。

幽淡的沉香將全然包圍，明蘊之茫然地眨了眨眼，擡眸，對上一道幽深的視線。

不知何時，幾乎是坐在了男人上，掌心倉皇地按在對方的腹。無所適從地想要收回手，卻又無借力坐起。

“這麽大的雨，冒雨歸去，恐會了鞋。”

明蘊之只能看到他垂眼時的睫，這樣近，甚至能到說話時男人腔的震。

臉頰爬上了緋，心底有些惱：“殿下這是在做什麽？”

“瞧瞧太子妃的燙傷，”裴彧語氣平靜：“如何了？”

那眸雖深，卻看不出|的樣子，似乎只是想看看的指尖，好像所有的張與怯，都是一人的想法。

“早已好了……”

明蘊之想要掙開，男人的力道卻大得驚人，帶著一毋庸置疑的強，將留在他的懷抱中。

此前也有許多次，被他這般強地按懷中，可那都是……此是廣明殿，一旁是堆的公文與奏章，筆墨香氣沉郁，顯然不是能放肆的地方。

不知到了何，耳邊傳來一聲短促的悶-哼，驚詫擡頭，呼吸微：“殿下，可看夠了？”

裴彧答非所問：“方才你那一番猜測，大都對，只有一句錯了。”

“太子妃如何以為，孤不是貪多、貪足之人？”

裴彧垂首，氣息落在指尖，帶來縷縷的熱：“看不夠。”

雨聲連綿不絕，沒個盡頭似的持續至天明。

明蘊之第一次歇在廣明殿，這個裴彧大部分時日獨居的住所。目皆是簡單卻又不失華貴的家，沒有一多餘的裝飾，只有衆多泛著陳舊的書卷與墨跡。

冰冷，又陌生。

恍恍惚惚地想到那筐價值千金的雪桃，眼眶一酸，鼻尖似乎都有些堵。浮沉之間，像是劃到了什麽，意識清明了一瞬，卻只有一瞬。

因為下一刻，撓人的指尖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，輕微的刺痛反倒引人沉更深的|海。

“……該罰。”

……

嘭、嘭。

難以言喻的心悸爬上脊骨，心跳變得緩慢又沉重。裴彧睜開眼，懷中依舊是那個悉的影。

——不。

無比悉的面容變得有些稚氣，甚至有些可的圓鈍，面紅潤，呼吸沉沉，似是累極了，睡得很沉。

單調古樸的廣明殿不在，周遭掛著層層疊疊的火紅帳幔，并蓮繡于其上，纏纏繞繞。

這分明是剛婚不久。

額角一陣尖銳的刺痛，再睜眼，臨華殿喜慶的擺設已撤了部分，梳著看似端莊的婦人髻，眼中卻流轉著晶瑩的。

坐在桌邊，數道菜肴盛放于眼前，看著用了半晌，實則并未過幾下。

一邊的嬤嬤憂心忡忡：“娘娘怎的半點不急？才婚幾日，殿下便要與娘娘分房睡，這可怎麽是好？”

沒甚滋味地放下碗筷，看得出并未吃飽，聲音也低了許多：“……殿下不來才好呢。”

連著幾日，……不舒服得很。這話沒法兒和邊人說，只能自顧自嘟嘟囔囔，暗自慶幸。

裴彧憶起了這是何時。

他抿了抿，掌心稍。

自便知何為克制，何為節制的他，一連數日都歇在臨華殿，眼看著如花一般豔的人兒眼下泛了青烏，這才意識到連日的沉湎。

不該如此的。

自那日後，除卻初一、十五，他甚回臨華殿，哪怕那本是他的寢宮。

“娘娘多留一留殿下啊，”趙嬤嬤連連嘆息：“殿下一說要走娘娘就笑臉相送，豈不是白白將人推走？”

“嬤嬤。”

小娘子沉默了一會兒，慢吞吞喚，臉頰一點點爬上了不自然的紅：“……夫妻之間，一定要做那些事麽？”

趙嬤嬤大驚失，趕忙捂住主子的，確認殿中無人後，才道：“都是如此的。”

“那樣難，一點趣兒也沒有，”小娘子黯然道：“怎會有人喜歡呢？”

趙嬤嬤似是明白了什麽，啞了聲音。

……

裴彧凝重的眸徹底沉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