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含之承認此前想得有些簡單，別說民間那些可能為了些蠅頭小利大吵大鬧的商販，便是眼前那一點賬目，都看不太明白。

先前看著那幾個，只覺得一個賽一個的可靠，一個比一個更有本事，哪知們那麽端肅的表下，也會從賬目中顯示出些小心思來？

阿姐甚至還教：有些人需要管，殺儆猴；有些人不用管，放利于人，但也不是全然不管，而是抓大放小，有計劃地管……

看帳看得眼花繚，終于服了，拿出針線道：

“阿姐，我們繼續做吧，早日做好，早日放心嘛！”

明蘊之哪裏看不出的小心思，到底年紀還輕，不能一口氣吃個大胖子，指三兩日就學會。笑了笑，道：“好。”

針線只是尋常，還不如含之，這幾日多虧了含之幫忙，否則進度太慢，怕是趕不上。

“在做什麽？”

裴彧回來時，恰見到二人對坐著，妻子白皙的脖頸輕垂，認真看著手中之，針線微揚。

他忽覺回來得不是時候。

明蘊之這幾日在做針線，他早有察覺，若是此時被他撞破，豈不是浪費了一番意。

裴彧心頭一沉，有地懊悔。

“殿下今日回來得早。”

明蘊之咬斷長長的線，打了個小小的結：“今日朝中無事？”

裴彧淡淡應了一聲，目仍未從手上移開。

含之這幾日在東宮，也漸漸清了姐姐與姐夫之間相的模式。此前在家中，總以為姐姐與太子乃是極為疏離的夫妻，如今瞧著，倒覺得不至于此。

抱著手中的小東西，道：“姐姐不給姐夫介紹一下這是什麽嗎？”

裴彧剛要拒絕，便聽明蘊之道：“總覺得手藝不好，難登大雅之堂。但總歸是要見人的。”

裴彧負在後的手輕輕一僵，微微發熱：“手藝很好。”

“殿下還未看，哪裏就知道好了。”

明蘊之奇怪地瞧他一眼，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桌上：“殿下覺得，這兔子做生辰禮，如何？”

裴彧算是個有眼的人，讓他看一眼，也安心些。

幾只灰白灰白的兔子呆呆地坐在桌上，圓圓眼睛是以寶石寶珠綴，反著粼粼的日，倒比尋常玩偶多了幾分貴氣。

“甚好。”

裴彧上前一步，輕輕拿起其中一只：“怎麽想到做兔子？”

他從來是不喜這種乎乎的玩意兒的，偏生此刻心頭湧起了一莫名的暖流，他不忍放下來。

看來，也是喜歡他送的兔子的，這已然……與那定信又有何異？

裴彧看向妻子：“孤很……”

“還不是因著琦兒喜歡。”

“……琦兒？”

“嗯。”

明蘊之了指尖，與他解釋道：“琦兒這孩子懂事可，招人疼。聽聞那日，琦兒回去哭了好一會兒，三弟妹前幾日宮時說，府中養了一窩兔子，琦兒都覺得沒咱們裴吃可。”

“恰好琦兒的生辰將至，思來想去，還是做幾只和裴吃差不多的，以解……嗯？殿下！”

明蘊之話未說完，只見男人無端猛烈地咳了起來，下意識站起來，擡手拍著他的背。

“殿下無事吧？好端端地，怎會咳這樣？”

含之也嚇了一跳：“阿姐，需不需要太醫呀？”

“孤無事。”

裴彧按住妻子的指尖，發。

無事。

不過幾只布兔子而已。

裴彧閉眼，平靜著呼吸。

犯不著，和一個三歲孩計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