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问棠沉默了很久。

他盯着远方，面无表，眼睛仿佛一下失去了焦距。

陈舒宜有点茫然。

“司问棠？”

“找到了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
陈舒宜松了口气，面喜，正要说“太好了”，却见他垂眸，深呼吸一下，下颚绷得紧紧的。

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种不祥的预。

张了张口，司问棠转脸看，角已挂上笑，看着和平常无异。

他出手，将揽进了怀里。

“找到了，找到了。”

他重复两遍，声音越来越轻。

陈舒宜不敢发出声音，只是主动抱他。

他说：“一堆骨头，也分不清哪个是他，那块地我买了，过几天全清理出来，火化了事。”

陈舒宜怔住。

男人低头，用瓣了下的额头。

“谁告诉你我有舅舅的？”

“就……”

“真大。”他懒声吐槽。

陈舒宜想顺着他的话开开玩笑，但声音到边，却挤不出话来。

实在，不知怎么安他。

他反倒问：“徐砚周说的？”

“不是……”

“那就是楚璃。”

他轻啧一声，“以前没发现，话那么多，还觉得有点格，顺眼呢。”

“现在有个，还可爱呢。”

“没你可爱。”

陈舒宜蹭了蹭他下，“那，那我肯定全世界最可爱啊。”

司问棠笑了。

相拥许久。

陈舒宜听到他说话，心里发慌，只能悄悄仰头看他。

他低头，捕捉到的小动作，忍不住了下的脸。

“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妈妈？”

他说得随意，陈舒宜一时没接住话。

张了张，点头，说：“可不嘛，司不婚主义嘛，哪能让我轻易接触到婆婆这等绝信息？”

“那我给你讲讲？”

“那我就随便听听呗。”

他了下，抱着靠在柱子上，面寻常，不像是说什么痛苦的事，仿佛真的只是讲故事。

“杜雅。”

“蛮好听的。”陈舒宜夸赞。

“好听吗？”

“嗯！”

司问棠扯了下角，又停顿片刻。

“我前几年才知道的名字，小时候，我以为司若涵。”

“那不是你姑姑的名字吗？”下意识仰头。

他低头看。

轻咳一声，说：“我要说是你姑姑托梦告诉我的，你信吗？”

司问棠：“……”

“全是大。”他再度吐槽。

陈舒宜抿抿，默默抱住他。

司问棠了下的头发，眯眼看阳灿烂的天空，说：“是出生在这边的华人，很小的时候，日子过得很苦。我跟着在国外的时候，常常听讲小时候的故事，据说连饭都吃不起。”

“这辈子第一次吃牛排，还是司凛带吃的，连刀叉都不会用。”

“家里穷，是姐姐，有什么好的，都留给弟弟吃了。按说的，那个年代，能平安长大就算幸运了。”

说到这儿，他顿了下，“可惜，幸运只有一半。长大的，只有一个人。”

“那些人抓孩子，搞毒，杀人放火，什么都做。抓了弟弟，本来也是打算卖了的，谁想到呢，能搭上司凛。”

陈舒宜听懂了，仰头看他，“你妈妈做眼线，是因为那些人拿你舅舅威胁？”

“差不多吧。”他口吻随意，“笨的，也不想想，司凛死了，都没活路，一个半大孩子怎么可能有活路。”

“那你舅舅是谁杀的？”陈舒宜试着问。

司问棠：“不知道，参与的人太多了，谁下的命令，谁动的手，没人记得，反正就一个贫民窟小孩，弄死就弄死了。”

他低头看，说：“杀他的人，估计连他是谁都不知道，跟杀一只没区别。”

陈舒宜默然。

虽然父母早亡，却出富贵，向来要风得风，要雨得雨，单单是听着，都觉得口堵着慌。

这世上，有人连活着都是奢侈。

又是长久的沉默。

其实想问问，司若涵的死，他妈妈究竟扮演怎样的分。

他父母之间，是否有误会。

司问棠仿佛有读心术，接下来就道：“在意大利的时候，睡眠很，每晚都做噩梦，我有记忆开始，体就不好。常常半夜起来，坐在桌边，什么都不做，就写那么几个字。”

“司若涵，司凛。”

“我认识的第一批汉字，就是这两个名字。直到死，我都不知道，杜雅。”他顿了下，瓣翕动，念出标准的缅语，“Thuya。”

陈舒宜觉得到，他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中，仿佛溺水的人，逐渐下沉。

轻声道：“你妈妈一定很爱你，你不要辜负，要好好的。”

司问棠说：“要是知道我每天两眼一睁，就想着跟司凛对着干，估计能气得活过来。”

“那是因为你爸爸对你不好嘛，你妈妈不会怪你的。”

“会的。”他口吻笃定，“司凛是的命，司若涵死那一刻，的半条命就没了，能撑着生下我，是抱着一丝幻想，还能再见司凛，得到他的原谅。”

“也不想想，谁会死了妹妹，还惦记人？”

“直到司凛派人来追杀，才认清现实，那口气没了，命也没了。”

陈舒宜震惊，“你爸派人追杀过你们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后来你怎么回司家的？”

陈舒宜紧张，想到司凛那行事风格，怀疑司问棠回了司家，也是日日被折磨的份。

“病了，病得很重，已没办法照顾我，只能主动联系老鬼。”

陈舒宜反应了下，想起他说的老鬼，是司承业。

“司凛一直不结婚，也没孩子，我这个沧海遗珠，也算有点价值。”他冷笑一声，口吻讥讽，“没过多久，就有人来了。”

不知为何，陈舒宜听到这儿，有点紧张。

果然，他接着道：“但那时候我妈还没死。”

“那天早上，好像有预似的，一直抱着我不放。天刚黑，忽然就有人闯了进来，强行带我走。”

他声音哽了下，“出门的时候，我看到爬着下床，里都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