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中的江秋突然笑出声来，的确暂时还不想当寡妇。

转念间，收了笑容，表严肃低声说道：“将军，丞相要害我们。”

丞相先是觊觎江家的矿山，后又派杀手谋害叶潇声，如此毒辣手段层出不穷，若是再不反击，只怕后患无穷。

叶潇声饶有兴致地看着江秋，“夫人有什么高招？”

江秋莞尔一笑，温似水，却隐约出一狠劲。“相府里面有罪证，只要让人去搜查，必定能找出东西来，丞相罪行一旦暴，就会落马。”

压低了声音，语气更加冷酷，“若是他手段高明，没有落马，我可以去杀了他！”

说得极为认真，叶潇声却半合着眼，不出一言，似乎没有在听说话。

“将军？”江秋急地晃了晃他的体，叶潇声这才把眼睛睁开。

“搜家。”他缓缓开口，“需要有圣旨才行，更何况朝廷员轻易动不得，平白去别人家里东西的，是为盗，平白去别人家里杀人的，是为匪！”

他拐着弯骂人，江秋一把推开他，无法理解地抬头看他，眼神里尽是冷意。

“将军清风朗月，自持贵重，自不会去做盗匪这种有损份的事，可你都被人刺杀了，还相信天道有回，恶人自有天收吗？”

坚信善恶终有报，坚信朝廷律法从不徇私偏颇，可将家命完全给天道和朝廷，未免太过于痴信？

更何况，丞相位高权重，纵容林登轩嚣张跋扈，为祸京城多年，被史弹劾，被百姓唾骂，都毫不损。

若不是江秋在醉香阁设局，林登轩岂会瞎眼又瘸？

朝廷的惩治何在？公道何在？

江秋恼气，叶潇声相信朝廷，相信公道，却始终不肯承认朝廷有勾结，公道会失偏颇。

“自从陛下重病痊愈之后，你我在郦山遇刺，今天又在颍川遇刺，若是继续坐以待毙，只有死路一条！”

叶潇声听着咬牙切齿地讲完，似乎在看一只被囚的夜莺声嘶力竭地醒其他被困的同伴。

夜晚的军营有些冷，江秋衫单薄，他随手取了一件宽敞的外袍披到江秋的肩上。

似在安抚一只生气炸的小猫，他抚了抚披在上的袍，“我并非不信你所言，只是凡事要讲究法度……”

“法度？”江秋把他的手从自己上移开，目幽冷，已不见半点温。

“丞相派人杀你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法度？宁远思把箭弩对着你的时候，有没有想过法度？”

眼暗沉，恍然间升起一抹愁韵，低声喃喃说道：“若要讲法度，我方才当着你的面，杀了朝廷命，你该把我跟那群流寇绑在一起，押回京城，等候发落。”

叶潇声的心揪起来，早知如此生气，就不该说出那句话。

江秋将手在他面前举起来，盯着自己的手出神，翻掌覆掌，各有不同，仿佛是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的自己。

“将军可知道，我这双手杀过多人，沾了多，做过多见不得的勾当，你高风亮节是对的，没有人会希像我一样，走在一条黑的不归路上。”

自嘲地冷笑起来，笑声渗人，而后笑声渐渐散去，神凝重。

“我本就该在暗，而你是星辰捧月，是我近日里骤然生出了错觉，竟然以为跟你站在一起久了，我们就会是一路人。”

江秋明眸垂泪，犹如梨花带雨，哭得让人心颤。

是自己动了心，是自以为叶潇声没有揭穿自己的份，便能毫无理由地站在这边。

却忘记了他是遵纪严法的叶大将军，自己那些不得已的杀伐，在他眼里与流寇恶匪无异。

叶潇声见无声哭泣，心中猛然一颤，瞬间心慌，千里迢迢跑来救他，实在不该惹伤心不快。

他紧握着眼前人的手，眼里尽是歉意，“对不起，是我不该乱说话，你……你不要哭了。”

他笨拙的安并不起丝毫作用，心慌意乱之间，只能再次把拉怀中，任凭怀里的人紧握着拳头捶打。

叶潇声低头俯在江秋的耳边，“你并非流寇，你是我三书六聘娶回家的妻子，你杀了宁远思是因为我，若要论起来，该把我绑起来押送回京才是。”

“你说你的手不干净，我的手又何尝干净过，我在战场上多年，该死的和无辜的都屠杀过，回到京城之后，更是深知京城暗流涌动，皆是战场。”

“我知你为了心中的那份执着，守着心中的那方城池，手段或许偏激，但只要不是别无他法，就还是会依照法度，否则你不会先提出搜查，直接去剐了丞相便是。”

叶潇声一口气说完，江秋终于冷静下来，不再挣扎，贴着他的膛泪眼婆娑，耳边又传来一句：“夫人，你我永远都是一路人，若你走的是一条黑路，我也会牵着你走，绝不会丢弃你。”

一委屈的绪冲上了头，被人极尽温地安抚下来。

黑夜里有疾风吹过，星辰闪耀，月辉清冷明亮，使人不惧黑暗，敢于前行。

江秋将眼角的泪花拭去，向来不是矫之人，只是当心里住进了一个人之后，就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。

将头抬了起来，着叶潇声深的目，“将军所说，都是真的？”

叶潇声举起手，三指立誓，“若有半句虚言，任凭夫人置，挖眼埋尸绝无怨言。”

言毕，他将手放了下来，托到腰间，“夫人能不能看在我如此诚恳的份上，原谅我这一次？”

江秋静静地看着他，半晌之后，冷声道：“我不原谅你又如何？”

眼角已全无泪迹，明亮的双眼带着狡黠，甚至夹杂着挑衅，角又挂上一丝笑意，仿佛之前的委屈和泪水都只是一场错觉。

叶潇声看着他，猝然心中一冷，体僵了一僵。

这是赤的威胁，甚至毫不掩饰地朝着他出一个诡异的笑容，手上暗暗发力，将他的手臂掐得生疼。

他忍住手臂上的痛，强作镇静，“夫……夫人。”

有些人注定是不能惹的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