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秋回到京城之后，先去了江府看江应礼。

江应礼原本就伤得不严重，又及时医治，纵使几个姨娘都不来照顾他，他苦撑了几日，也都好全了。

江秋这才放心下来，只是见着妹妹江冬雪眉眼间的忧思，未免有些无奈。

如若没有那座矿山，此时的江府早已张灯结彩，恭贺二小姐与白秀才喜结连理。

可如今府中一如既往，不见半匹红绸，连江冬雪原先摆在窗前那架绣喜服的绣棚都收起来了。

江秋无可奈何，兴致讪讪回将军府。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走在路上，总觉得几日不见的京城人流稀了。

可一眼打量过去，卖菜的阿翁，杀鱼的大娘，打铁的大叔，街边行乞的小孩……还是如同往日一样，并无半点差别。

秋风瑟瑟，吹来一阵清香，不知何种的桂花，满簇飘香，沁人心脾。

忽然想起来永安街拐角的桂花糕，思忖片刻，调转马头朝着永安街而去。

那原本的小摊还在，只是摊主已换了人。

江秋下马，狐疑地走了过去，打量着这张并不悉的脸。

摊主正摆弄着桂花糕，见有人靠近，满脸堆笑，高声吆喝起来。

“这位夫人，要不要尝尝桂花糕，我这桂花糕啊，香甜得很，保准您呐吃了一口还想要，吃了第二口就忘不了！”

江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手上的桂花糕，掏出银子来，递给他。

摊主接过银子，乐呵呵地笑起来，“夫人真大方，我给您挑个最新鲜的！”

他将银子收起来，拿起最里面的一包桂花糕，双手捧着拿到江秋面前。

江秋不语，沉默地接过桂花糕，便转离开。

摊主在后继续吆喝，“夫人请慢走，您细细品尝，我这里的桂花糕啊，可当真回味无穷啊！”

江秋转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，四周环顾之后，打开手上的纸条。

纸条贴在桂花糕的下边，尚且带着香气。

江秋将纸条徐徐展开，上面是九羽的字迹，“屋芭蕉雨，幽月锁朱窗。”

江秋见字眉头紧锁，眼里瞬间烧起了怒意。

手上猛地发力，把纸条一团，紧握的手指僵住微微颤抖，指间关节已然发白。

暗自咬牙，怒火中烧，脸上的神紧绷，凶毕。

在秋日微凉的日子里，江秋独自站在深巷中，周似有火烧，燥热难挡，怒火冲天。

此时的九羽一素布，不施黛，不带钗环，神不安地坐在桌前。

醉香阁的姑娘们围着九羽而坐，上全都换了不惹眼的素布，相比与往日在醉香阁时的锦绸缎，满头珠钗，此时显得格外落魄。

姑娘们眼地看着九羽，期待能说出一个主意来。

可九羽的答复始终只有一个：“等！”

等阁主回京，等阁主定夺。

不可轻举妄动！

但们已等了好几日，还是等不见江秋的归程。

姑娘们已开始急躁，醉香阁被查封，们所有人被迫躲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，什么都不能干，只能干等着，实在是憋屈。

“羽姑娘，你说阁主到底去哪里了？怎么还不回来？”

九羽强耐着子，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，“阁主自有的事要做，不该打听的别打听。”

一边说，一边把茶杯放下，这几日连喝的茶水如同清水一般索然无味，实在是喝不下去。

“我们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？”有一个姑娘不甘心追问。

九羽尚未开口回答，另外一个姑娘捅了捅的胳膊。

“你还想干什么？一把火烧了相府？还是提刀去把醉香阁门口的封条给砍了？”

那人“哎”了一声，偃屈地把头低了下去。

倒是想这样干，好好出口恶气，只是害怕再惹出祸端，江秋回来之后会责罚。

屋子里的气氛沉寂了下来，一阵黯淡的惆怅在空气中弥漫。

寂静中，“嘎吱”的声音倏然响起两次，有人推了木门走进来，又迅速将门掩上。

来人姿轻妙，又刻意踩轻了步子，走路没有声响，故而靠近屋子都没被发觉。

开门的异响惊动了屋内的所有人，众人警惕地齐齐去。

那子轻敷面纱，抬手将面纱摘下，“是我。”

“阁主！”

众人忽地全部站起，围到江秋面前来，一个个言又止。

心中有千百句话要诉说，憋屈的话藏在心底，不说出来难，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千言万语，总汇一句谩骂，“那个杀千刀的林衡欺人太甚！只要阁主一声令下，我们今晚就去剐了他！”

丞相大名林衡，鲜有人敢直呼其名，如此破口大骂，可见实在是被急了。

江秋尚不明状况，看纸条上的暗语，只知道醉香阁出了事，九羽带着姑娘们躲到京郊的院子里。

这院子是江秋暗中买下，以备不时之需的，院子虽然简陋，四周墙壁却稳实高驻，便于躲。

高墙四壁包围，夜晚唯见皓月当空，江秋取名幽月别院。

从买了院子至今，还是第一次派上了用场。

江秋看着姑娘们挤了一屋，心中的怒意又升起了几分。

“究竟发生了何事，为何醉香阁突然间被查封？”

九羽推开挡在前面的人，走到江秋跟前，五味杂陈，“是丞相派的人，说林登轩在醉香阁跌落，醉香阁难逃其咎，便将醉香阁查封了，还不许我们再营谋生。”

“欺人太甚！”

江秋紧握的拳头重重地砸到桌子上，放置在桌上的茶水溢了出来，留下一抹水渍。

“阁主，我们已在幽月别院躲了好几日了，一旦我们抛头脸出现在街上，被丞相的人瞧见，必然会被呵斥驱逐，之前那些常来醉香阁的朝廷员也害怕丞相权威，纷纷避祸。”

江秋的脸越来越难看，拳头紧了又紧，并非专门与丞相为敌，而是林衡卑鄙无耻，偏要跟作对。

先是坑害父亲挨一顿打，又命人刺杀的夫君，如今还要将师父辛苦建立的醉香阁毁于一旦。

林衡并不知江秋与醉香阁的联系，可事为何如此凑巧，他的算计每次都能准地往上打？

江秋拿起茶杯，仅剩半杯的茶水很淡，已然完全看不出茶。

手指摇晃，茶水随着杯壁流淌，全部倾倒在桌上。

“这样淡的茶水，是喝不得了。”

也想听叶潇声的，等他回京之后，再来算林衡的账。

也想尝试着，不要动不动就杀人挖眼，相信一次叶潇声所说的法度。

可是，醉香阁是的底线，任何人不可触，如今林衡竟然敢将手到醉香阁来，那便已无退路。

就是拼到底，也要把高高在上的丞相拖进死路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