丞相两眼一抹黑，他不过是在皇宫里过了一夜，怎么亲生儿子就完全变了样？

林登轩脸上发肿，一说话就扯得脸皮疼，还是强忍着痛意跟父亲诉苦，“爹！我浑都痛！”

丞相眼中含着心疼，可脸黑沉，怒意浓盛，还是掩盖了那些许怜意，整个人看上去颇为凶狠。

“是谁干的？”

他怒斥一声，声如洪钟，一夜未睡的疲态一扫而空，“我倒要看看，是谁胆子如此大，敢如此与我相府作对？”

打蛇打七寸，几次三番对他的独子下手，挑衅至极！胆大至极！

小厮沉默低头，人是他推出去的，结果主子被打得卧床不起，而他这个当奴仆的，除了脖子被劈了一掌，至今有些直不起来之外，再无半点伤口。

门客看了看林登轩的伤势，无奈地叹息，“护卫们发觉时，贼人已走远，我让人连夜彻查，还未有结果。”

丞相一气之下，一拳捶打到自己大上，“查！必须把人查出来！我要把他千刀万剐！”

他看着林登轩从头到脚大大小小的伤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，“轩儿啊，你能不能好好在家里待着？不要老是去外面做些傻事，你看你都伤什么样子了？这要是被人瞧见了，还以为咱相府是软柿子，天天被人欺负！”

林登轩眼神骤然一冷，抬起头来看着父亲，“是我不，又给相府丢人了。”

他说完把脸转到里侧，语气听不出来半分不悦，却在转头的瞬间，眼神藏不住哀怨。

他已伤到如此地步，可他的父亲，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，还只挂念着相府的面，甚至为此责怪他。

丞相微微一怔，看着林登轩的后脑勺，眼神蓦然顿住，出手来想安抚他，却又怯怯地收回去。

他怎么会只顾着相府的面？怎么会舍得让儿子委屈？

可是，他的疼爱藏在心底，无从得窥，关心的话语落到儿子的耳朵里，又总是变了味。

老父亲叹了一口气，一无力的苍凉漫上来，巨大的沉重让他不觉弯下了腰，暗自慨自己其实早已年迈。

历一生的沧桑，到头来，还是如履破冰，还是任谁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，连最疼爱的儿子，都周全不了。

丞相轻声言道：“你好好养着吧，万事有爹撑着。”

言毕，他缓步走了出去，不知是不是错觉，他如今才发现自己已和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相差不远。

门客随着丞相出门而去，待他们二人走远，林登轩才转回头来，“他们都走了？”

小厮答道：“都走了。”

林登轩抬手捂了捂眼睛，半晌无言，过了许久，才哀怨地开口：“也不知道又要去忙些什么？说不定又要好几天不来看我了。”

小厮见他抱怨，连忙劝，“丞相也许是去抓昨晚的坏人了，要替公子报仇雪恨呢！”

林登轩不屑冷笑了一声，“谁要他替我报仇？”

回想起昨晚那个穿着夜行的姑娘，林登轩倒是觉得有点可怜，丈夫被人勾引了，还把家里的钱财都送了人，得落草为寇。

可是绿林好汉不都讲究有恩报恩，有仇报仇吗？他与又无冤无仇，为何还要暴揍他一顿？

林登轩想不明白，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冤大头，等能下床走动了，他一定要去庙里烧香拜拜，去去晦气。

丞相刚走出了林登轩的房间，原本打算去补觉，却见手底下的人来禀告，说看见醉香阁的人鬼鬼祟祟，进了齐王府。

丞相立即又是一惊，脑子清爽了不。

“醉香阁与齐王府？”

林登轩上次在醉香阁跌倒必有缘由，醉香阁里定然藏着要与相府作对的人，昨晚林登轩又被打了一顿，今天一早，醉香阁的人就去了齐王府，这不免让人疑心，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，竟然会是齐王府。

丞相站在院子中，了胡须，眼看着天边，对门客说道：“总不至于会是齐王吧？”

他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齐王的事，总不至于让他如此报复。

门客随着丞相的目看去，天如洗，万里无尘，不见一丝杂质，亮如镜，让人一眼穿。

“朝局之上，明的对手该防，装傻的盟军更该防，明面的对手刀箭已亮，即便是被捅一刀，也知道伤口多深，最怕的暗箭难防，连伤口在哪里，都不知道。”

丞相有些顿悟地朝他看了过来，眼神转了又转，随后忽然厉声，“不可胡说，对付我，齐王能有什么好？”

门客扯着角，淡淡地说道：“或许他本意不是对付，而是敲打。”

对方意味不明，虽然每次都挑林登轩下手，可又每每手下留，尚留他一命，若是真想对付，直接把刀架到丞相脖子上岂不更直接？

丞相眼神变得古怪，脸难看之极，盯门客看了许久，半晌才说道：“准备马车，我现在就去齐王府。”

九羽从齐王府出来，绕了三条街，把后的尾摔掉了。

跟踪的人发现跟丢了，只能回去继续守在齐王府门口，冥思苦想如何跟丞相代自己跟丢了人，尚未等他想出对策，便看到相府的马车走了过来。

马车停在了齐王府门口，丞相从马车下来时，明显腰比平时弯了些。

盯梢的两个人隐在偏僻的角落里。

胖子问瘦子：“你不是去禀告丞相了吗？怎么还把丞相带过来了。”

刚刚跟丢人，主子就出现，让人不得不心虚得冒冷汗。

瘦子忍不住讥讽，“瞧你说的什么话？丞相要来难道我还能拦着不？谁让你自己没本事，跟丢了人，你是真丢人！”

“你……”胖子想反驳，却一时无话可说，憋红了脸想半天，总算憋出来一句：“你有本事，你去把那个人找出来。”

瘦子一脸无语，“你都把人跟丢了，还让我去找，你要能让再出现到我面前，我指定不会把人再跟丢了。”

他说完顺势地抬起头来，突然有软的细纱拂面，带着人的芳香气。

他们两人猛然一惊，睁大了双眼看着面前头带帷帽，穿布长的子，吓得一动不敢动。

面前的子莞尔一笑，声音轻，“两位找我有事吗？”

直白地发问，整得他们不知所措，猛烈地摇头，“没事没事。”

子笑得更加明，“没事啊？可我找你们有事。”

说完脸上的笑容僵住，眼神忽然变得狠厉，两只手一齐挥起，带起一强劲的风。

两个人应声倒地，躺在一起，而那子拉好帷帽，若无其事地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