牢房里昏暗无，叶潇声倚在墙边，久久不言语，幽暗线下，看不清他的表，只觉得这人上隐隐发出一阵渗人的寒。

崔备不知道昨晚先到鸣坊一步的叶潇声究竟看到了什么，只是察觉到向来人狠话不多的叶大将军，从昨夜回来后更加沉默寡言，也更加面黑心。

崔备不敢多，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，默默地跟在他后垂头看地，无聊地用脚尖拨弄着地上的灰尘，画出了几道黑线。

叶潇声冷不防转过来看他，恰巧看到他脚下的动作，煞有介事地开口：“你很闲？”

崔备顿时抬头，对视上叶潇声质问的眼神，慌里慌张连连摆手，“没，没有！我……”他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利索，回过神来，才抱拳弯腰，“将军请吩咐。”

叶潇声朝着里面牢房的方向去，冷冷地道：“把那个铁匠带过来。”

那些杀手全被毒哑，说不出什么名堂来，但铁匠们却能说会道，还颇有闲心地议短论长。

崔备应了一声，“是。”立即去把人带了过来。

叶潇声冷脸坐到椅子上，脚下是一堆刑，胡乱地摆放在地上，像是一群咬食人的恶狼，张牙舞爪地朝着人扑来。

严素被鲁地按下，不小心手到刑，瞬间被吓得弹开，又被崔备出声呵斥，“老实点，别乱动。”立即乖乖跪着，把自己一只鹌鹑，叶潇声抬眸，眼睛看向不远，那是一个木架，半个时辰前，那里绑着一个人被尖锐的刑狠狠刺，上面的迹至今未干。

他站了起来，在严素边停住，黑的锦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腥，落下一道暗红的。

严素不敢抬头，只瞧得见他袍的一角，映眼中，引起一阵头皮发麻的心惊。

叶潇声漠然地手指到一旁，白布覆盖着不明的体，凹凸出不平整的形状，他慢条斯理地开口，“或许你还不知，宁远思已死了。”

严素惊讶地抬头，张大了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。

崔备把覆盖的白布一揭开，一早已死的尸体呈现眼前，脸上早已没了，惨白得吓人，或许是因为死前太过于痛苦，尸体面并不平和，五扭曲，一眼看去，两只眼眶空无，极致诡异地回看打量着他的人。

严素大喊起来，声响彻牢房，“他他他，他怎么死了？”

虽然严素并不喜欢宁远思，甚至说是讨厌至极，可宁远思还欠了银子呢，就这样死了，他找谁说理去？

严素本就害怕，此时更是心中骇然，胡乱地抓了一把，竟然拉扯到了叶潇声的摆。

这位不苟言笑的将军，一脸烦躁地垂眸看他，他猛然松开了手，“小的什么都不知道，是他！是宁远思给我了银子，让我给他打造兵，他还欠了我银子呢！”

他颤巍巍地指着宁远思干瘪的尸体，如同告状地大声喊。

提起银子，叶潇声倒是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。

“想必是鸣坊手艺妙绝，巧夺天工，才能让宁大人豪掷千金，我倒是想知道，他花了五千两打造出来的是何等神兵利？”

叶潇声话中带刺，严素被呛，瞬间失语。

鸣坊手艺平平，若是能打造出来神兵利，何必为了生计答应宁远思的要求。

那些钱不是酬金，而是封口费。

但如今宁远思已死，钱也给不了，便也没有替他守口如瓶的必要了。

严素放低了声音，弱弱地说道：“他兵要得很多，都够一个军队使用了，又一直催着我们干活，应该是私底下搞了些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
叶潇声侧眼看他，严素四周看了看，挪上前几步，继续补充道，“我猜，他是想造反！”

“大胆！休得胡言！”崔备怒声喝了一声，吓得他连忙把子挪回原。

叶潇声脸上不见丝毫变化，这句话在他意料之中，却不是他想要的答案。

严素怕叶潇声不信，壮着胆子，继续说：“是真的，他一个文杀都不会，要那么多兵肯定不是自己用，他还养了那么多杀手，一看就是心怀不轨，而且，我们所有打造出来的兵全被运走了，必定是拿去军队里用了。”

叶潇声坐回了椅子上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，“你说他一个文杀都不会，竟然还会去造反？”

“这个嘛……”严素被问住，一时间回答不上来。

宁远思是文，平日里看起来绝对不是胆大妄为到会去谋反的地步。

可若说他不是造反，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造兵，养杀手呢？

严素还没回答，就有侍卫走了过来，手中拿着几张纸，上面麻麻写满了字。

他将纸双手奉到叶潇声面前，“将军，那些杀手招了。”

此言一出，叶潇声，崔备和严素三人的目一同落在那字迹潦草的纸上。

之前从没见过那些杀手开口说话，也不知他们究竟是何品，只觉得他们如同木头一样，没有没有思想，听命看守着鸣坊，从无反抗徇私之例。

或许是那个被狼狈拖回去的杀手，让他们心里倔强的防线崩塌，也或许是刚才严素响亮的喊声推动了他们的某种心绪，让他们不再为挣扎，不想丢失最后的一丝尊严，宁愿选择背主。

叶潇声将供纸一页一页阅过，眸微动，眉间蹙起，很快又松开，他将纸在手中，沉思许久，轻一声：“丞相府，林衡。”

严素怔了怔，疑地看着叶潇声，这位年轻的将军看起来并不和善，从昨夜见到他至今，脸一直沉沉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，眼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。

一开始，严素以为这团火终究会烧到自己上，可如今看来，点起这团莫名的火，或许另有其人。

严素他们从头到尾只与宁远思打过道，无论叶潇声再如何审问，也只能问到宁远思这个死人上。

可那些杀手的主子，却不是宁远思，是丞相借着宁远思的名义，派去监督鸣坊的。

因此，杀手所供出来的人，不是宁远思，而是丞相林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