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地的书籍胡乱摊开，烛火之下，照亮了几行字，“人为善，福虽未至，祸已远离；人为恶，祸虽未至，福已远离。”

丞相神慌张，虽然被重重地捅了一下，但好歹那抵着脖子的剑挪走了，他地向窗户看去，窗外远有几个人影晃动，那是殿前司值守的侍卫。

江秋看穿了他的心事，一句话就浇灭他求救的火。

“丞相大可唤，把那些殿前司的侍卫喊来，我就说是你雇佣我带着你逃离相府，理由是畏罪潜逃，你说他们会不会很乐意听到这句话？”

那些人都是叶潇声派来的，如今他与叶潇声水火不容，他若设法逃出相府，必定坐实了罪名，叶潇声肯定也是乐见其的。

他似乎已是疲力尽，没有半点气力地开口，“你究竟想干什么？”

此人说着早就想杀他，可来了这么久也不见动手，都把剑架到脖子上了，也只是用剑柄捅他，既不杀他，也不让他喊引来侍卫。

“听说，你们最近都在找一枚印章？”江秋若无其事地挑弄着蜡烛的灯芯，“多亏了玉石铺的掌柜记好，还记得那枚印章是叶将军之。”

丞相闻言一愣，那玉石铺的掌柜记再好，也没有银子好用。

他花了一大笔钱，让掌柜反过来攀咬叶潇声一口，还把流言四散播出去，这才使局面勉强有了逆风转盘的形势。

眼前的子轻声笑意，一双明眸似乎能够察人心，“不知丞相的人在跟那掌柜易时，有没有先问过他，到底知不知道那枚印章？”

缓缓掏出来一枚玉印，拿在手中晃了晃，“这枚印章，本就是出自他的手，丞相难道就不好奇，究竟是何人找他篆刻的吗？”

白玉亮，宛如凝脂，通体饱满圆润，上下两端分别被篆刻了图形。

丞相记得当日叶潇声拿在手上的纸张上，印下的图形与玉印上的别无二致，只是盖章的人存了心思，特意只盖了一半，让人不好辨认。

眼前玉印下方的纹路清晰明了，正是这枚印章无疑。

可这枚印章究竟是何人之，为何会在那些记录他罪行的纸张上留下印记？

江秋依旧笑着，看着丞相，如同在看一个笑话，将手中的玉印轻轻翻转，把上端的篆刻对着丞相。

静夜中如有巨雷劈来，将一个人的脑袋轰然炸开，脑中是一片炸裂后的混沌。

他恍然回过神来，猛地向前扑去，手刚要上那枚玉印时，江秋轻盈转，他直接扑倒在地面。

也许是又在地上摔了一跤，上痛袭来，他的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看，蜷的体微微颤抖，“你！你不要动他！”

江秋把玩着那枚玉印，玉印的上端，“林登轩”三个字赫然眼前。

这的确是林登轩的玉印，那搜查出来的纸上，印的也正是这枚玉印。

那时林登轩从醉香阁跌落下来的之前，花溪从他上取下来这枚玉印，而江秋替妹妹退聘礼，将那些纸张盖上了林登轩的玉印，塞到聘礼之中，被一并收进了相府的库房。

丞相千算万算也想不到，他耗费心思，不惜把叶潇声拉下水，可到头来，这枚印章的主人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。

当日搜府之时，他说的话犹在耳畔：若要论罪，必定是这枚印章的主人之罪。

他甚至为了摆脱困局，派人四宣扬，要狠狠治罪这枚印章所属之人，本以为可以打压叶潇声，可如今，他只剩下悔恨。

浑浊的眼中有泪水打转，年近古稀的老人，满脸的哀伤，局势已定，已然没有任何退路可走，而眼前的子将玉印在他前面晃了又晃，似乎在提醒他接现实。

“若是这枚玉印出现在殿前司面前，丞相大人不妨想一想，届时的相府会是何等局面？”

爹爹犯罪，罪名却落在儿子头上，到那时，叶潇声凭借玉印自证清白，林登轩为真正的替罪羔羊被问罪，被斩。

而这只待宰的羔羊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，如今还躺在床上重伤不起。

丞相不忍心再想象下去，林登轩是他的儿子，也是他唯一的底线，他所做的一切，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铺一条繁华之路。

哪怕自己拼了这条老命，也绝不会让林登轩有半点闪失。

“你说吧，要我如何做？”

这人既然手中拿着林登轩的玉印，大可直接去殿前司找叶潇声，献出玉印，可偏大晚上的跑来相府，把手中的底牌亮给他看。

仅存的理智告诉他，这个人暂且不会动林登轩，也不会把玉印给叶潇声，但前提是，要他配合。

江秋微笑着开口，“丞相不愧是个聪明人，不过你要如何做都与我无关，我只是好奇，丞相是宁愿自己去死，还是想让贵公子替你去死？”

如今证据指向林登轩，若是丞相依旧拒不认罪，那便只能将林登轩拉下水。

私自打造兵，与邻国暗通款曲，这是掉脑袋的大罪，父子二人必有一个要出来承担。

丞相面极近崩溃，完全失了往日的嚣张气焰与自持贵重，如同飘落的沙尘，被踩进泥土中，与泥泞不堪的环境融为一体，再看不出来曾也是高山峰峦。

他生无可地看着眼前的子，将手了起来，似乎想抓一把，可到一半，又自觉无力地落下。

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，他的哭泣没有声音，没有人听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，在今夜里历了重创，哭得几破碎。

“我只给你两个时辰，两个时辰之后，这枚玉印就会出现在殿前司门外。”

说罢，屋子里的烛火再一次轻轻摇晃，江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眼前。

悄然而去，正如没有一个侍卫察觉的到来，没有说谎，果然是来去自如，本领通天。

丞相只觉得更加绝，眼看着天边微亮，他一夜未眠，老泪纵横，如今脸上必然万分憔悴。

他颤巍巍地站起来，拿起帕子脸，挑了一套服，给自己换上，对着铜镜，忙条斯理地整理冠。

镜子中的自己，老态尽显，无论自己如何不服老，脸上的皱纹总是毫不留地刻了上去。

他整理好后，推门出去，恰好遇到早起的门客。

门客朝着他行礼，“丞相，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？”

丞相视而不见略过他，直接走了过去，待走远了才说道：“我去找轩儿，我对不起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