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夫心切的江秋，一边去龙纹玉佩调令龙骁军，另一边去了齐王府里收罗罪证。

生怕耽误了时机，急匆匆地赶到晓云山，没有想到，皇帝竟然也在这里。

原本是打算将信件给叶潇声，由叶潇声出面给皇帝，谁知刚到晓云山便撞见齐王问的一幕，心中盘算之下，还是直接面呈给了皇帝。

这三日来，皇帝对晓云山之乱坐视不理，倒是等到平乱之后再姗姗来迟，还对起了疑心。

这份过于敏的怀疑，要是早一点用在齐王上，说不定齐王就反不了。

皇帝并不知道江秋在心里暗骂了他几声，打量的眼神依旧没有停止，见迟迟没有回答，追问道：“叶夫人，怎么不说话？”

江秋抬头，正作答，被叶潇声抢先开口，“陛下，是我搜罗的罪证，临行前放在府中，给夫人保管，担忧我遭遇不测，才将信件拿来。”

寻常妇人，纵然知道齐王谋反，心系夫婿，也不会迅速地搜罗到罪证，还如此巧妙又及时地呈送上来。

皇帝见叶潇声说得恳切，没有再怀疑，只当这些信件是叶潇声的手笔。

皇帝举着手中的信件，目如注，眼底满是帝王沉稳的霸气，“齐王，事到如今，你还不认罪？”

齐王看着送来罪证的子，眼里满是嘲讽，随即又莫名笑了起来，笑得人心发颤。

叶潇声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发笑，警惕地把江秋拉到自己边来，紧紧护住。

齐王怅然，将目移到别，“都说帝王之心冷绝，先帝如此，皇兄你亦是如此。”

“你既然已知道了当年的真相，就算我没有造反，也不会留我存活于世吧？真后悔小时候没有趁机杀了你，反而让母后这么多年来养虎为患。”

“母后养你多年，我忍你二十余载，你却铁了心要杀了我，要死母后。”

一个比皇帝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，是注定不可能留存在世上的，为了皇位稳固，皇帝必然会不择手段地除掉他。

太后告诉皇帝真相，本意是想让皇帝心怀愧疚，放齐王一条生路，殊不知，这才是齐王非死不可的理由。

短短三日的期限，是皇帝对太后的承诺，是彰显皇帝仁德的心襟怀，而并不是对齐王的饶恕。

齐王说的没有错，哪怕他没有造反，他也必死无疑。

只是就这样死去，未免太多不划算，他筹谋了那么久，最终伤不了皇帝的一毫，就连叶潇声都大难不死，躲过一劫。

“皇兄。”齐王幽幽地开口，“你以为只要我死了，你就能稳坐皇位？我在你眼皮底下，做了多动作你都没察觉，满朝文武，明里暗里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，你又知道多？”

“你以为别人对你忠心耿耿，毫无防备地信赖他，殊不知，人家背地里做的事，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！”

齐王说话不着边际，听得人云里雾里，皇帝没有耐心猜测，“你究竟想说什么？”

“这世上没有绝对忠诚的臣子，没有可以完全信赖的人，就当是臣弟帮你一把，替你辩忠贞。”

齐王放下了手中的刀，举起一只手，宽大的袖口中猝然出来一只暗箭，冷不防越过重重包围的人群。

暗箭直冲叶潇声而来，他下意识抬手，慌忙之间竟拉扯到了手臂上的伤，迟疑一瞬，箭已到眼前，惊得众人聚神屏息。

寒风乍起，卷起地上的白雪如浪，有人在背后慌张唤了一声，“将军！”

叶潇声手上一轻，剑被走，一个影从后面快速晃到眼前。

一剑气将满地的清白带起，瞬时间雪花飘落，迷糊了双眼，看不清前方，只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，是箭矢划过剑刃的声音。

待眼睛睁开时，只见一青黛的子持剑而立，分明看上去弱质盈盈，却浑着一让人不敢靠近的狠厉。

齐王箭术不佳，这一箭本意并非冲着叶潇声，而是对着江秋，他瞄不准位置，箭偏离了轨迹，却误打误撞让江秋不得不出手。

习惯用剑气把箭矢劈了回去，直穿齐王眼睛，从眼眶喷涌而出，如瞬间绽开的红梅。

江秋动作极快，快得让人看不清招式，只是觉剑气如霜，乱红如雨。

刘麦子惊叹一声：“好手。”

随即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神，才发觉不对劲，“叶夫人不是大家闺秀，娇体弱吗？怎么功夫如此了得？”

齐王捂住一只眼睛，笑得几近癫狂，仿佛那只被穿的眼睛没有丝毫痛。

“你们都看到了吧！这就是名动京城，杀人挖眼的魔头！手中的醉香阁暗中杀害了多朝廷命，如此罪行恶劣之人，早该下狱刑审，可如今还好好地在这里站着。”

“皇兄你可知道，是何人在包庇？”

齐王笑声越来越大，嗓子喊得干哑，发出来的笑声也愈加诡异。

“你最信任的叶大将军，明知自己的妻子杀害朝臣，却一再包庇，甚至主动替担了罪名。”

“宁远思的尸首被叶潇声带回殿前司，不许外人尸，是因为宁远思的眼睛都被挖去，他怕别人知道宁远思是被自己的夫人所杀。”

“方才那些信件，只怕也是叶夫人亲自潜我府邸搜来的，可叶潇声担心暴，竟然自己揽下了。”

齐王的话虽然惊世骇俗，可江秋方才的剑招猛厉，更加让人心惊。

迎着众人质疑的目，江秋抬起头看，眼里的杀意未褪，“看来，孤鸾还是把事都告诉了你。”

提起旧人，齐王心虚地看了一眼齐王妃的方向，好在昏睡过去，听不到江秋的这句话，可是齐王妃闭合的双眼，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昏睡没有了意识。

江秋嗤笑一声，“你说完了？那现在到我了。”

“你骗孤鸾，几次三番想把醉香阁拿到手，为你的谋反大业增添羽翼，孤鸾为你点燃了祭坛，陛下差点命陨。”

“林衡查封醉香阁时，你又暗中推了他一把，想让醉香阁求助无门，好让你收囊中。”

“我自问从前没有与你结怨，你却多次加害醉香阁，这个仇，我今日便与你好好清算。”

因为齐王的野心，孤鸾走上了歧路，师父陆鸳气郁而死，善渊大师命偿相思，卿华被仇恨蒙蔽，花溪等人锒铛下狱。

单独论醉香阁与齐王的纠葛，他就够死千百回了。

齐王听眼前的子平静地娓娓道来，没有半点被破份的慌张，反而是一旁的叶潇声，急得拉扯好几次江秋的手臂，让不要再说下去。

叶潇声阻止不了江秋继续言语，一顿旧账清算已是承认了自己的份。

顶着皇帝和龙骁军不可置信的审视，江秋倒是心安理得，齐王早就知道的份，临死之前肯定要随手拉扯一个人同坠地狱，与其等他胡乱攀扯，不如抢先一步开口。

“孤鸾死在郦山上，你死在晓云山间，只是苦了全心全意相信你的王妃，若知道，你背地里骗别的子，不知会作何想？”

“你住口！”齐王猛地收了笑意，面容因气极而扭曲，“你这个杀人魔头，叶潇声祖上积恶才娶了你进门。”

叶潇声一时间无语，顿时就攥紧了拳头。

不知是不是突然觉到了眼睛的疼痛，齐王凄惨地了起来，激烈的痛让他倒地不起，全蜷，面目狰狞。

沉默许久的皇帝在这时开了口，“他向来怕疼，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了。”

江秋面无表，剑在手腕中翻转，冷冷地道，“方才齐王说我是杀人魔头，想必诸位都没有亲眼见过魔头如何杀人。”

提着剑走上前去，“那便看好了！”

叶潇声本想把拉回来，却晚了一步，闪出去的一抹倩影，瘦小而娇，却偏偏气势人，周冷厉，如同雪中的山，呼啸而过，激起万丈冰霜。

银剑化长龙，吞灭晓云山的一点生机，齐王躺在地上，脸上没有了狰狞，不再痛苦.。

他带着未竟的帝王梦，与不曾释怀的偏待，永远留在了晓云山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