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冷笑一聲，“我們小姐也是個面人，地跑來向大娘子示好，娘子不領也就罷了，還這樣折辱我們小姐，若是被縣主與九公子知曉，怕是大娘子也討不得什麼好！”

這便是拿云縣主與姑爺人。

輕云氣得不輕，明明是跑來給小姐難堪，反倒了小姐的錯。

這時，淡煙道：“須知面是自己給的，表小姐自己不重份面，還未行妾禮，就跑來與主母為難，也不知是哪門子的規矩禮儀，不如，我們現在就陪著表小姐去縣主跟前評評理，如何？”

府上誰人不知，云縣主最重規矩。

李素寧不由地上前一步，手拉紓妍的袖。

來不及躲開的紓妍轉頭連打了幾個噴嚏，徹底敗了興致，捂著鼻子說了句“表姑娘既愿意站就站”扭回屋去了。

院門“嘭”一聲關上，李素寧的眼神里閃過一抹恨意，指尖幾乎要扎進里。低聲吩咐，“可知待會兒見著表哥怎麼說罷。”

小丫鬟“嗯”了一聲，頂著日頭朝前院跑去。

*

聽雨堂。

一臉凝重的裴珩端坐在紫檀木圈椅里，在他面前同樣的紫檀木書案上，幾乎堆滿亟待理的公文。

他將手中批閱完的公文放到左側，頭也未抬，“你方才說他闖了什麼禍事？”

堂下，吳管家戰戰兢兢道：“三公子昨兒在春風如意閣，為一子，當街把錢尚書家的公子給打了！”

裴珩手一頓，抬起頭來。

“還有，”吳管家從懷里掏出一本手札，著頭皮，“還有前日，三公子與寧國府家的世子當街縱馬，沿途壞了許多商販的生意。那群商販如今告到京兆尹那兒。京兆尹林大人將此事了下來，昨兒晌午悄悄差人送了帖子來，說是請公子示下，大抵想要賣一個人給公子。”

“賣人？”裴珩蹙眉，“你去回了京兆尹，若是想要賣人，嚴懲才好！”

吳管家聞言抹了一把汗，“其實這些事從前賠些錢就能了事，只是如今大娘子病著，不管家，咱們也不敢讓縣主知曉……”

裴珩打斷他的話，“你是說從前這些事都是大娘子理？”

吳管家應了聲“是”。

自打大娘子傷后，府中都了套，若不是實在沒法子，他也不敢拿將這些事兒報到主君跟前來。

主君一向！嚴厲，三公子這回怕是要大難臨頭。

果然，話音未落，就聽主君冷冷吩咐，“派人即刻將他押回來見我！他若敢跑，打斷！”

吳管家應了聲“是”，行禮告退。

裴珩輕輕著眉心，“近日可好？”

書墨一聽這個“”便知公子是在詢問娘子，忙道：“這幾日下雨，娘子一直待在屋里，并未出門去。”頓了頓，又道：“就是聽娘子邊的人說，娘子嫌藥苦，總鬧著不肯吃藥。”

裴珩吩咐，“讓秦院首想法子開一些不那麼苦的方子。”

書墨：“……”

這世上有不苦的藥？

這時，外頭傳來敲門聲。

書墨趕去應門，片刻的功夫去而復返，覷著公子的神道：“表小姐邊的小丫鬟方才哭著跑來，說是表小姐特地去探娘子，咱們大娘子卻罰表姑娘在毒日頭下站著！”

話音剛落，裴珩的指骨頓住，余瞥向窗外。

此刻已經接近正午，園子外頭日頭愈發毒辣，晃得人眼睛疼，就連蟬都躲到涼鳴，一陣又一陣，擾得人心煩意。

瀾院，躺在貴妃榻上的紓妍將一方帕子搭在自己臉上，“這個表小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？”

聽著李素寧話里話外的意思，好像不只納妾的事兒。

一向溫的淡煙冷哼，“當初，騙了小姐！”

李素寧初來府上時，縣主命小姐親自招待。

起初，小姐以為是裴府的遠方親戚，又憐孤苦，待十分地盡心。李素寧也時常來小姐妍說話，這一來二去的，小姐心里待也越發親切，拿當親姐姐看。

誰知半個月前，小姐向云縣主請安時，忽然被告知：因為至今未育，要將這位表姑娘抬為貴妾，姑爺也已經同意。

而且此事李素寧早就知曉，這也是當初來的目的。唯獨小姐跟個傻瓜似的蒙在鼓里，掏心掏肺地與了些日子。

不止如此，小姐還意外得知，這位表小姐是姑爺放在心尖上的那抹白月。

淡煙至今提起來，仍是憤憤不平，“小姐拿真心待，卻這樣戲耍小姐，傷小姐的心！”

紓妍沒想到這里頭竟然還有這層緣由。

對于背刺這種做法深惡痛絕，對于從前的那個“倒霉蛋”自己，更是深表同。

“可是，”有些不理解，“那樣拙劣的演技，難道我從前竟一點兒沒瞧出來？由著哄騙？怎麼，我婚后連帶著智力都下降了？”

定是那老狐貍克！

淡煙遲疑，“興許，小姐只是寂寞。”

小姐婚后縣主不待見，姑爺又一心撲在朝堂上，甚來后院，府中的人貫會見風使舵，誰也不敢與小姐親近。

忽然來了一個比自己大四五歲主親近自己，又裝得那樣溫婉知，難免看走了眼。

好在自家小姐對的話未想得太深，只憾自己不能出去逛街，心里悶得慌。

淡煙尋了些五彩錦線編制繩與游戲，又講笑話逗高興。

這時，輕云進來，氣得臉都紅了，“還死賴著那兒不走，哭哭啼啼得說要向小姐請罪！不路過的丫鬟婆子朝這邊張，這不是誠心給小姐難堪！都說云縣主極重規矩，怎養出這樣沒臉沒皮的子！”

紓妍很是沒勁，懶懶吩咐，“送把傘給這位風吹就倒的表姑娘，免得出事兒訛上咱們。”

說到底，都怪那個便宜前夫。

當初瞎了眼才會與他兩相悅！

*

瀾院外。

已經站了小半個個小時辰的李素寧頭暈眼花，快要支撐不住。

可是一想到待會兒表哥待會兒就會過來，只好強撐著站在太底下。

表哥自便待好，只要瞧見那這般可憐，一定不會不理！

大約又過了半刻鐘的功夫，后終于傳來腳步聲。

心里不由地激起來。

是表哥來了！

書墨一眼就瞧見瀾院門口佇立著的白影。

正中午，日頭毒得很，表小姐上的披風在太下閃爍著銀，晃得人眼睛疼。

書墨心想，裳倒是極好的，只是與這季節十分地不合時宜。

論起穿著品味，到底還要看大娘子。

這些年公子的裳鞋配飾全都由打理好好送前院，就連自家公子那樣挑剔的人都極滿意。

這時，裴珩已經走到瀾院前，李素寧一見到他，哽咽著喚了一聲“表哥”，扶額倒向。

裴珩離不過兩步之遙，形卻半分微，示意書墨扶人。

李素寧顯然沒想到他竟會讓自己的小廝扶自己，愣了一下，又強撐著站起，哽咽，“妹妹至今心里還怨素寧，不愿見素寧。素寧自喪父，無依無靠，如今能夠仰仗的也只有表姑母與表哥……”邊說，邊覷著表哥的神。

只見表哥一臉肅然地吩咐書墨門。

心里到一甜意。

就知曉，表哥絕對會像時那般幫自己。

不多時的功夫，院門從里面打開，輕云探出頭來，瞥見自家姑爺冷著臉站在外頭，以為他特地來找自家小姐算賬，面大變。

心里恨恨地將李素寧罵了幾遍，還未來得及通風報信，裴珩已越過，大步朝院走去。

剛廊廡，他便聽見東屋廂房里傳來“嗚嗚嗚”的聲音，像是有人哭泣。

裴珩行得更快，轉眼間便到了東屋廂房門口。

一，果然瞧見小妻子正趴在貴妃榻上的紅木幾上，雙肩微微抖，像是哭了。

裴珩蹙眉微蹙。

原本坐在榻上講笑話的淡煙抬頭瞧見姑爺面無表站在門口，以為他為外頭的表姑娘向小姐興師問罪，嚇得趕起見禮。

伏在榻上的紓妍聽到靜，抬起一張明絕艷的面孔。

眼睛漉漉地，洇紅的眼角還掛著一滴胭脂淚，嫣紅水潤的微微嘟著。

而那雙雪白的小手上套著五彩錦繩。

裴珩徑直走過去坐下，上檀繡雜寶文緞擺散落在榻上，搭在紓妍的膝蓋上。

紓妍不自在地往旁邊挪了挪。

以為他特地來為心上人撐腰，心想他若是敢罵一句，即刻收拾東西就走，誰知卻聽到他溫聲問道：“可好玩？”

手指一抖，原本織好的花傘系數散開。

第9章

紓妍一向吃不吃。

且自頑皮，無論玩什麼，那個不靠譜的爹都回湊上前，笑呵呵地問：“可好玩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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