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他懷里坐起來，見外頭有些亮，推開窗一看，馬車竟然停在瀾院門口。

正愣神，裴珩已經將抱房中，待站穩后，“我還有事要理，你先睡吧。”

還有些迷糊的紓妍眼：“大人今夜不回來了？”

裴珩反問：“霓霓想我回來嗎？”

紓妍醒過神來，發現這話倒像是在邀請他來后院住，立刻道：“不想！”

裴珩著的頭，像哄小孩一般：“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半月，霓霓最好哪里都不要去，否則惹了我不高興，我會毀約。”言罷，向外走去。

淡煙也跟著出去。

直至出了院子，淡煙撲通跪在裴珩跟前，伏地告罪：“姑爺，小姐同七公子只不過相識一場，絕沒有任何私！”

裴珩挲著虎口的牙印，緩緩道：“年紀小不懂事，我不會怪，但若是再有下回，你不必留在邊！”

淡煙瑟瑟發抖地應了聲“是”。

裴珩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。

冷汗淋漓的淡煙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回屋。

紓妍見紅著眼回來，握住的手，“怎麼了？”

淡煙出一抹笑，“有一只飛蟲了眼。時辰不早，我服侍小姐早些歇息吧。”

也不知是不是睡過一覺的緣故，還是因為沒人暖被窩，紓妍怎麼都睡不著，在床上翻來覆去，直到快天亮時，終于有了睡意。

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翌日晌午，天氣轉晴。

打算出府逛逛，淡煙卻百般阻撓。

一連兩日皆是如此。

到了第三日，紓妍又想要出府去玩，淡煙再次攔著。

不有些惱了，“你這幾日究竟是怎麼回事？”

淡煙又不能與說實話，只好跪在跟前，“小姐，聽我一回，無論如何熬過與姑爺約定的時間再出門去，好不好？”

紓妍一直拿當姐姐看，忙將扶起來，“我不出門就是，你快起來！”

淡煙哄，“小姐若是無聊，不如去聽雨堂瞧瞧姑爺？”

眼下姑爺已經知曉小姐同七公子私會一事，心中怕是對小姐有氣才不來后院。

若是小姐主去見姑爺，姑爺指不定就心了。

紓妍想也不拒絕：“不去！”

他都不來后院，干嘛要去見他！

*

皇宮。

書房里。

端坐在榻上的兩個男人正在對弈。

手持黑子的元熙帝著面前神淡然的男人，冷哼一聲，“裴卿出的好主意！”

裴珩并未因為天子之怒到惶恐，神淡然：“陛下只讓人想辦法，這是微臣唯一能夠想到的法子。”

元熙帝冷笑一聲，落下一黑子，“那裴卿告訴朕，九個月后，朕去哪兒變個孩子出來！”

裴珩建議，“陛下正當盛年，若是愿意，今日也來得及。”

元熙帝：“……”

裴珩落下一白子，道：“且陛下登基以來，夙夜憂勤，圖治于天下，實在是百姓之福。今又奉中宮大喜，實在是上蒼念陛下仁德。”

元熙帝聽了這話，斜他一眼，“朕現在瞧出來了，在這件事上，裴卿比朕積極。就是不知裴卿這是為公為私。”

裴珩道：“于公于私都有。于公，沈大將軍乃是忠臣良將，棄之不用，實在可惜。于私，他是微臣的岳父，微臣自然希他能夠早日歸帝都，與微臣的妻子相聚。”

他這話實誠得讓人挑不出半點錯。

只是元熙帝一想到自己平白多了個“皇子”，這口氣兒怎麼都不順，上下打量他一眼，笑道：“說來裴卿今年也都二十有八，年紀也不小，怎麼不趕弄個兒子出來玩？”

裴珩：“微臣沒有陛下這樣的好福氣，不過若是下回陛下有這種需要，微臣也盡可能憑空變出一個來。”

元熙帝咬牙：“……朕有時一直在想，裴卿這樣的人，哄起子來該是什麼模樣。”

裴珩想起那只日里想要出去玩的小貓，“大抵與這世間其他男子沒什麼區別。”

元熙帝一臉戲謔，“我還以為裴卿會說自己不會哄子高興。”

裴珩：“這天底下沒有不會哄子的男人，端看愿不愿意罷了。”

元熙帝聞言，想起后宮里那個看似溫婉恭順，實則心機深沉的子，微微蹙眉。

他沉思片刻，道：“那裴卿待會兒就替朕擬旨，中宮有喜，朕心甚悅，朕要大赦天下！順便再替朕送一道旨去嶺南，就說朕聽聞卿在嶺南荔枝種得極好，讓他回帝都給朕講一講，究竟有無法子將百越國的荔枝種到大端的土地！”

裴珩：“微臣領旨。”

元熙帝挑眉：“既是中宮有喜，朕心里高興，明日就是中秋，又是大軍凱旋歸來之日，朕自當設宴款待群臣，那就請裴卿攜夫人出席。朕也想瞧一瞧，沈卿究竟生了一個怎樣的好兒，把朕的肱骨之臣迷得七葷八素，臉都不要了出這種餿主意！”

說到這話，裴珩蹙眉不語。

元熙帝有些稀奇，“怎麼，朕瞧不得？”

裴珩：“想必陛下也知微臣的妻子生了病，并不知曉自己的母族舉家被流放，陛下若是真想見，微臣懇請陛下看在昔日沈大將軍曾為國戍邊二十余載的份上，莫要讓人在席間提及此事。”

元熙帝聽了這話，久久沒有作聲。

任何時候，忠臣良將都值得敬重。

他還是太子時，就極其敬重沈大將軍的為人，誰能想到這樣一名忠臣良將只因為得罪先皇寵妃，被舉家流放到嶺南種荔枝。

偏他還把荔枝種得極好。

元熙帝：“朕準了。”

“多謝陛下恤。”裴珩放下手中的棋子，“這一局陛下贏了。

元熙帝著棋盤上險勝半子的棋局，知曉他今日讓得辛苦，笑：“裴卿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弱點。”

裴珩不以為然，“不是微臣的弱點。”

元熙帝才不信他的鬼話。不過一個男人有了弱點也就有了人味，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他的臣子。

他很放心。

*

裴珩自宮里出來時已經傍晚，朝霞滿天。

書墨忙迎上前：“公子已經好幾日未回家，今日是歸家還是去衙署？”

裴珩抬頭看了一眼火紅的天，“歸家。”

兩刻鐘后，馬車停在聽雨堂門口。

裴珩一下馬車就吩咐書墨把自己私養的護衛首領喚來，將草擬好的旨以及一封信遞給他，道：“即刻帶上一堆人馬，去嶺南護送沈將軍一家回來。小心服侍著，若是路上有半點閃失，提頭來見！”

首領離開后，書墨一臉喜，“若是娘子知曉此事，怕是要高興瘋了！”

這些年公子沒在里頭使勁，如今終于了！

想起自己的小妻子，裴珩輕輕著眉心，“這幾日都在做什麼？”

書墨：“娘子日日待在院中，哪兒也沒有去。”

裴珩：“上回讓你弄的東西呢？”

書墨趕出門去，片刻的功夫抱著一只雪白的小狗，“這是輕云挑的，說是與娘子從前在家時的那一只一模一樣。”

裴珩示意他放在書案上。

小狗與他的手掌差不多大，巍巍地站在案上。

帝都的人養寵風，裴珩對這些一點兒也不敢興趣。這麼小的東西，也不知要如何討主人歡心。

他出手指在它腹部輕輕一，它撲通一聲，栽倒在地，嗚咽不止。

書墨：“……”

裴珩拿帕子慢條斯理干凈手指：“去把請來。”

*

紓妍簡直快要悶死了。

都是老狐貍不好！

早知就不該同他做什麼破約定，指不定現在都在歸家的路上！

這時，院來傳外叩門聲。

輕云趕去應門。

書墨站在外頭。

他低聲道：“我替公子來傳話。”

輕云趕去回稟自家小姐。

紓妍：“讓他進來。”

倒要看看老狐貍有什麼話說。

片刻的功夫，書墨，一眼便瞧見廊廡下正在逗弄鸚鵡的娘子。

穿著一件家常的胭脂，滿頭青隨意帝在腦后綰一個髻，用一白玉簪子固定，整個人明艷奪目，令人不敢視。

娘子自從得了離魂癥怎越來越了……

書墨低下頭去，“公子請娘子去書房坐坐。”

紓妍神蔫蔫：“他自己沒，不能走過來？”

書墨：“公子給娘子準備來一件極其有趣的禮，對吧，輕云姑娘？”

輕云立刻點頭，一臉興：“小姐瞧來了一定很喜歡！”

紓妍半信半疑，“真的？”

淡煙已經拿了遮傘來，“小姐剛好出去走走。”

紓妍這才勉為其難出門去。

決定再跟他談一談關于約定之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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