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劉記出來，已經十點了。

陸熙也說不上醉了沒有，反正給秦喬轉了兩次五萬塊，說了兩次“定金、當干媽”的話。

人被沈湛摟在懷里，還不忘囑咐剩余的三對兒，誰要照顧好誰，誰要把誰安全送到哪里。

風微涼，邁赫行駛在城市主干道上。

車窗降下的后排座椅上，陸熙把頭出窗外，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。

沈湛把人拉回，掐著腰就抱到自己大上。

夜繾綣，連同他的聲音都染上一抹，“把酒倒在礦泉水瓶里喝，嗯？我是不是該帶你去洗胃？”

陸熙眼里，自己頂多算是微醺，不至于去醫院大驚小怪。

于是推開他，坐回到自己座位。

渾燥熱，口更像攢了團火，燒得慌，“請把我放在翰林府邸，謝謝。”

在請什麼，謝誰呢？

沈湛舌尖兒抵了抵腮幫，“把我當司機了？”

陸熙側過頭，慵懶地掀起眼皮，“你算哪門子的司機？踩個剎車我看看！”

南風解意，起長發，梔子花香四溢。

又不解風地吹起白雪紡襯衫的領口，細白皙的部皮上，總有一道“新鮮”的紅痕，提醒著，三年前曾死過一回。

“熙熙…對不起…”

陸熙抓了抓左耳，并未聽見他的道歉。

這無疑又給了沈湛一刀。

的聽力不好，是他當年一掌的結果。

復仇不可恨，可恨的是，他明知道錯的不是…

當年給的傷害，終究被這種“”的東西反噬到自己上，百倍、千倍！

車子停在翰林府邸門前。

一路的風吹過來，現在的陸熙半分清醒，半分克制。

從包里拿出一張紅票子遞給駕駛座的孫哲，“麻煩送這位先生到…我看不見的地方。”

孫哲回頭，一臉無辜地看向陸熙，“夫人，沈總就住在這里，您讓我送他去哪兒啊？”

對視良久，陸熙又從包里掏出一張紅票子，“就這些了！再不講理，我就要打到管部門投訴你了哦！”

陸熙下車，搖搖晃晃、跌跌撞撞地摁開了碼鎖。

孫哲：“沈總，夫人沒喝，您怎麼不攔著點兒啊？”

“半瓶酒不到怎麼攔？”沈湛闔眼了太，“本沒有酒量的人，沾邊就醉！”

“那您還不趕趁人之危？”

沈湛睜眼，“孫哲你最近話太多，是找好下家了嗎？”

“哪能啊，我誓死效忠您，只不過見您和夫人之間毫無進展，心里跟著著急，有些口不擇言了，您大人大量別計較哈！”

“進展…”沈湛抬起幽冷的眸子，向亮起燈的別墅，“是該有些進展了。”

話落，頭痛襲來，他摳膝蓋的手上，脈絡分明、管暴起。

……

回到別墅的陸熙，第一件事就是把腦袋扎進涼水里醒酒！

大致清醒了，就坐到鋼琴邊，打開琴蓋，過了一遍基本功。

活了下酸痛的右手手臂，突然覺得，那兩個小護士說得有道理。

臼后的護理流程，好像確實需要這種東西。

肖邦的諧謔曲，一個十幾分鐘的曲子，三十多頁。

以手臂的現有的狀況，一想到完下來，就有些瑟瑟發抖。

扳開譜架，攤開譜子，雙手的降B鍵同時按下的瞬間，像是按下了電燈開關，別墅里空開齊斷，漆黑一片。

音樂聲戛然而止，沈湛及時出現。

他打開手機手電，喚著“熙熙”的名字，走到鋼琴邊。

陸熙抱膝蜷在落地窗前，借著外面的月，正在抖著手，摁下“110”報警電話。

沈湛蹲下，拿走的手機，將攬在懷里，“熙熙別怕，我來了。”

陸熙染雙眸，推開他后，又狠狠給了他一掌！

“我當年死里逃生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...”陸熙聲音哽咽，痛苦萬分，“這一年里，有半年的時間都在暗無天日中度過，而且被醫生告知可能永遠不會恢復視力，我自殺了兩次...”

沈湛癱坐在地，怔怔盯著呢喃“熙熙”...

陸熙閉了閉眼，“你但凡了解我一點兒，都不會將我置黑暗中，沈湛...即使是以前，我也是怕黑的！”

是啊，連睡覺都要留著盞床頭燈，怎麼不怕黑！

他定是喝了假酒，否則怎麼會想出這麼一個“增進”的餿主意！

沈湛被的字字句句剜了心，懊悔至極。

他抱，扇他；他靠近，扇他；他說話，扇他...

反復幾次，他腫了臉，紅了手。

明明傷的是他，卻泣不聲。

最后，打累了，他終于如愿將抱在懷里，不住道歉。

“不經意”到左手手腕，士腕表下，有道凸起的疤痕增生，讓一度剛強的男人不落淚。

他做了什麼，又承了什麼！

十三年，他視真心如草芥，隨意侮辱踐踏。

，被傷到絕之時依然不離不棄。

他曾經有無數個機會放下仇恨，對說“我你”。

至，會珍視生命。

最起碼，比現在快樂...

“熙熙，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了，是不是？”

陸熙搖頭，小拳頭護著心口，“我不恨你，不你，不在乎你...你是過客，總有一天，我會忘掉你的名字，總有一天，你在我心里，什麼都不是...”

“熙熙...”他抱得更，“如果是真的，我只希，那天能夠慢一些到來...”

啪！

燈亮了！

孫哲盤算著沈總拿下夫人的時間，恢復電力后，得意洋洋走出翰林府邸。

呵，他可真是個聰明蛋，漲薪在啊！

陸熙任由沈湛抱了很久，直到徹底平復心才從他懷里。

“你走吧，我要練琴了。”

“我沒地方去，熙熙，收留我一晚。”

他左臉上的五指印清晰可見，紅紅的腫得老高。

連陸熙自己的膀子都甩得疼，可見用了全力。

轟隆！

偏“天公作”，一個大雷徹底讓沈湛有了留下來的理由。

“你睡客房！”陸熙站起，了臉上的淚。

“你讓我睡花廳都行。”

沈湛并未久留，在額頭輕輕印上一吻后，就乖乖上樓了。

陸熙在琴凳上坐了好久，最后還是拿著一摞厚厚的琴譜，去了一樓的雜房里，打開了那架立式鋼琴的琴蓋。

三角鋼琴沒有消音踏板，彈起來難免聲音大影響某人休息。

......

時針指向凌晨一點整，靜謐的環境里突然傳來巨大的響。

好似什麼東西就砸在陸熙頭頂上！

被嚇了一跳，驚魂未定地蜷起手指。

哐當！

又是一聲！

頭頂是樓上客房...

那是沈湛的房間。

陸熙到一陣心慌，起便跑了出去。

太過匆忙，樂譜稀里嘩啦灑了一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