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擎卻沒允準,看著用了些熱騰騰早膳,才陪去往虞府。
今日天寒,雨纏綿,出門前,聞擎給虞華綺披了件芙蓉鷺鷥湘繡斗篷,然后抱上了皇帝乘輿。
乘輿,虞華綺懶地趴在聞擎膝蓋上,編他腰間玉佩穗子。昨夜睡得晚,方才鬧了許久,在溫暖乘輿,便有些昏昏睡起來。
聞擎烏黑長發,沉聲道:“阿,你父親帶了周氏和虞歆回來。”
虞華綺困意霎時飛散,“周氏和虞歆?”
自知道虞父帶回那兩母起,聞擎便派人去細查了蕉城虞家祖宅發生事,此刻,他勉強知道個大概。
“我派人去查過,事是這樣……”
原來,虞父抵達蕉城當日,恰逢聞擎生辰,山中消息閉塞,虞父不知皇帝駕崩,皇城有變。
彼時周氏已病膏肓,臥倒在床,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全。
虞父在祖宅待了兩日,誰知就那兩日間,周氏病好了不,已然能用粥點和湯藥了。
周氏子調養得漸有起,虞父開始問那封信是什麼意思,可卻總也不肯說,只是一味拖著。
虞父心系亡妻,被急了眼,追問不休。
周氏不肯說程雁琳臨終言是什麼,卻能將程雁琳死前每日狀況,說得一清二楚,甚至有些虞父都記不清細節,也能說出來。
虞父越聽越心焦,唯恐周氏因慕自己,于亡妻臨死前,在亡妻面前胡言語過什麼。
他見周氏東拉西扯,就是不肯說亡妻臨終言,恨地掐住周氏脖子,怒聲問。
周氏被掐地直咳嗽,虛弱不斷抖,卻歡喜得落出淚來,“好久,你,你好久,沒有過,我。”
虞父嫌惡地松手,“你到底說不說!難不你對雁雁言毫不知,那封信是誆我?”
周氏捂住被掐得泛紅脖子,艱難地呼吸著,眼底閃爍著歡喜又怨恨芒,“我沒騙你。當初照顧程雁琳大夫,一個姓賴,一個姓俞,是吧?”
虞父頷首,“是。”
周氏氣力不支,死死抓住床沿,撐起半個子,“當初,我買通俞大夫,求他讓我扮做藥,進虞府見程雁琳。程雁琳病,就是俞大夫告訴我。”
說著,垂下眼眸,遮住眼底暗沉,“我進虞府后,將自己一腔深告訴程雁琳。哭得氣息不勻,卻依舊同我說,說已時日無多,不希余生你一人獨過,請我替好好照顧你。”
虞父聞言,恨怒至極,狠狠扇了周氏一掌,“你混賬!”
當年雁雁病重,藥石罔效,周氏還故意跑到雁雁面前,胡言語,讓雁雁走得那般痛苦,滿心想著自己日后會續弦,會忘了。
雁雁當時得有多無?
怎麼可能,怎麼可能會有這樣事?
虞父不肯相信,“你休要胡編造,雁雁子倔強,連我多看旁人一眼,都要吃醋,如何會說要我續弦話!”
周氏聞言,眼底劃過一恨意。
起初并未存害人心,為了虞父,甘愿委做妾,若不是程雁琳善妒,連妾都不許虞父納,如何會痛下殺手?
“人將死,想法自然會有變化。當年程雁琳就是這樣說,我可對天發誓,不曾篡改過一字半句!”周氏言之鑿鑿,險些連自己都蒙騙過去,哀傷地看著虞父,“這是死前愿,你應當遵照。”
虞父哪里愿意遵照這什麼狗屁愿?他恨不能回到當年,在周氏對亡妻胡言語前,就掐死周氏。
是想想亡妻彼時有多無,他便痛不生,“你胡說!周舒雅,我警告你,你再敢瞎編,我殺了你!”
周氏見虞父對自己恨到這般地步,心涼不已,卻還是道:“你若不信,可找當年那位俞大夫來,讓我與他當面對證。”
虞父看著周氏,眼底盡是怒火和恨意,“周舒雅,你最好祈禱,俞大夫會否認你胡言語。若你當真見過雁雁,當真對說過那些惡心人話,我就親手掐死你!”
周氏閉上眼,力地蜷在床上,冰涼淚水順著眼尾落。
了一輩子,執著了一輩子,就只換來這麼一句話。
“掐死我?若我真見過程雁琳,若我說果然是實話,那你置程雁琳愿于何地?此生最后心愿,便是希我能照顧好你,代替,與你白頭偕老。你這般行事,不怕在九泉之下,也不能瞑目嗎?”
“你住!周舒雅,你不配,你不配提雁雁,也不配代替!”
虞父眼前一陣陣發黑,甩袖而去。
當日,先帝驟崩,聞擎繼位消息傳蕉城祖宅。
虞父驚聞此變,擔心虞家影響,即刻啟程,趕往皇城。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置周氏,便決定先將人帶回去,等找到俞大夫,令兩人對證后,再行置。
他心前所未有冷。
周氏最好祈禱,說話,都是病重胡話,如此,他還能饒周氏一命。
若周氏說事真,若是真……虞父眼前都是亡妻死前幻影,他痛苦至極。
周氏離開祖宅時,虞歆也悄悄跟了出來。
虞父滿心都是亡妻,又記掛著皇城中家人,對此不曾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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