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句話，像一道驚雷般，劈醒了楚燼。

他猛地回過神，著懷里笑得正歡的小家伙，著只屬于南昭宮廷才會出現的云錦，心頭陡然涌上一陣狂喜，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抖：

“沒錯，沒錯！弒魂，這，這是我的兒子！是樾兒，是我日思夜想的楚樾啊！”

此刻，他終于明白了——

是蔓蘿，一定是來了，是把他們的兒子給他送來了！

楚燼心頭的狂喜還未散去，猛地轉頭看向后窗，但見那窗戶正半敞著，晚風卷著外面的花香溜了進來，顯然是剛有人離開的痕跡。

他哪里還容得半分猶豫，轉將懷里的楚樾小心翼翼地塞進弒魂手中，聲音急促，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：

“看好他！”

話音未落，人已如離弦之箭般，飛躍出后窗。

落地時，帶起一陣塵土，他拔就往江都皇宮的方向追去，腳步快得幾乎看不清殘影。

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：追上，抓住，這一次，說什麼也不能再讓跑了！

可他順著小路追到宮門不遠，暮里的江都宮墻巍峨矗立，羽林軍一波又一波，哪里有蔓蘿的影？

就像一陣風，來了又去，只留下一個兒子，攪了他整顆心。

楚燼站在宮門不遠，著閉的朱漆大紅，滿心的焦灼漸漸沉為沮喪，連指尖都著無力。

但轉念一想，他的兒子還在等著他，那是他和蔓蘿的牽絆，有兒子在，他就不信，這個人真的那般狠心，絕？

想罷，他心頭的失落被下，又涌上一巨大的喜悅，至，他的兒子，已經回到了他的邊，不是嗎？

他不再停留，轉快步往小院折返。

腳步雖急，卻比來時多了幾分篤定——

只是生他的氣，他有的是耐心等，等心甘愿地，回到他和兒子的邊。

……

蔓蘿送完樾兒，剛踏進昭華殿，便看見里面燈火通明，謝湛和夕正站在殿門口，急得打轉。

一見進來，夕率先迎上來，臉上滿是焦灼：

“蔓蘿，樾兒呢？你把他抱到哪里去了？”

謝湛也隨其后，眉頭鎖：

“方才已有侍衛來報，說見你出了宮？你……”

蔓蘿沉著臉走到案邊坐下，端起桌上的涼茶灌了一口，氣呼呼地道：

“扔給楚燼了！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哭哭，哭得我頭都要炸了，眼不見，心不煩！誰的兒子誰帶，憑什麼煩我！”

“什麼？”夕驚得提高了聲音：

“那孩子才多大，你怎麼就給他了？他一個大男人，帶得好孩子嗎？你……你舍得？”

“有什麼舍不得的？”

蔓蘿梗著脖子，語氣卻了幾分：

“他不是天天堵著宮門要兒子嗎我還給他便是！省得他日日狗皮膏藥般，粘著不放，這樣，我也落得一輕。他要是再敢糾纏，我就干脆離開南昭，浪跡天涯，總好過現在這樣，天天跟做賊似的！”

夕聽得哭笑不得，想勸又不知從何說起。

一旁謝湛卻神愈發凝重。

楚燼有了兒子這張王牌，蔓蘿往后怎會真的就斷了念想？

如今，不過是一時意氣，可等哪日想兒子了，必然還要與楚燼牽扯不清。

也許，從樾兒生下來這一刻，就注定他們之間這剪不斷、理還的牽絆，怕是這輩子都解不開了。

那他自己，又算什麼？

謝湛只覺得心頭像了塊巨石，沉甸甸的不過氣。

倒是蔓蘿，仿佛真的卸下了千斤重擔，了個大大的懶腰，打了個哈欠，徑直甩掉鞋子，往榻上一躺，拉過被子蒙住頭，再也不肯了。

夕看著這副模樣，又轉頭看了一眼滿臉沉重的謝湛，兩人面面相覷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。

兩人回到外殿，夕遞給謝湛一杯茶，看著謝湛眉宇間化不開的失落，終究還是輕聲開口：

“二皇兄，蔓蘿與楚燼之間，怕是散不了的。上罵得兇，心里對楚燼，想必還存著分，你……還是適時收心罷。”

謝湛著窗外沉沉的夜，長長嘆了一口氣：

“我又何嘗不知。可之一字，從來由不得人。明知是陷阱，偏生就踏了進去，想放，又哪里放得下？”

他轉頭看向夕，目帶著幾分探究：

“你呢？你對蕭南晏，就真的徹底放下了嗎？”

夕握著茶盞的手指，猛地收，眸子輕輕一，避開了他的視線，終究沒有回答。

就在這時，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，孫公公急匆匆地走了進來，一見謝湛，急道：

“二殿下，陛下讓您立刻去宣政殿，有要事相商！”

謝湛見他平日里老持重，此刻卻是滿眼驚惶，不心頭一沉：

“發生什麼了事了？”

孫的目在夕臉上掃過，了，卻有些吞吞吐吐。

夕心里忽然升起一不祥的預，指尖冰涼：

“孫公公，有話不妨直說，莫非……與本宮有關？”

謝湛也沉了臉，抬手示意：“但說無妨。”

孫這才了一把額上的汗，說道：

“殿下，公主，大事不好了！天啟攝政王蕭南晏，已親率二十萬大軍南下，不日便將抵達南昭邊境！”

“什麼？”

夕手中的茶盞“哐當”一聲落在地上，茶水濺了擺，卻渾然未覺，只覺得耳邊一陣轟鳴——

最擔憂的事，終究還是來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