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廳里，氣氛悶得人不過氣。

那些本是沖著霍靳堯來的賓客，見他遲遲不面，竟也都沒走，一個個眼神躲閃，總忍不住往溫翹上瞟。

主位那個空的椅子，刺眼得很。

溫翹倒像是沒瞧見，穩穩坐著，偶爾側和溫說兩句話，逗得老太太笑出聲。

只有離近的程恰恰看出來了，握著茶杯的手指，指節有些發白。

終于散席了，沒等到霍靳堯的人，連裝都懶得再裝，有人連聲招呼都沒打，直接甩臉走人。

溫承晦走到溫翹面前，臉難看：“哼，還沒看明白嗎？鬧這麼大陣仗，自己卻不來，姓霍的這是把你當猴耍，我早說過，外人靠不住，還得是自家人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老太太抄起旁邊的椅子就要砸過去，溫承晦嚇得抱頭鼠竄。

“，我送您回去。”溫翹臉上浮起溫的笑，攙住老太太。

老太太憂心忡忡：“丫頭，靳堯他……”

“。”溫翹輕輕打斷，“您今天累著了，先回去歇著，改天……改天再說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溫翹回到翡翠灣，程恰恰不放心，跟了過去。

傍晚，偌大的別墅，死一樣的靜，桌上的飯菜早就涼了，凝著一層油。

程恰恰坐在溫翹對面，看著低垂的眼睫，嚨發，好半天才出聲音，“我哥剛來電話，說霍總那邊……臨時有急事絆住了腳，說……說很快就回。”

溫翹沒抬眼，也沒應聲。

空氣像凝固了。

程恰恰的手過去，想手背，可指尖剛挨著，又電般了回來，“翹翹，你……你要是不痛快，就罵出來，喊出來，別憋著！”

“嗯。”

溫翹應了一聲，可之后又是長長久久讓人心慌的沉默。

這晚，程恰恰留在了翡翠灣。

看著溫翹一步步走上樓，進了臥室。

然后，看見溫翹拉開了柜。

柜里，整整齊齊掛著的，全是男式睡。

出手，慢慢地，拿出一件。

把它抱在懷里，臉深深埋進那的布料里。

就那麼抱著，站著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
沒有哭，也沒有鬧。

程恰恰站在門口看著，張姨也悄悄探頭過來。

程恰恰死死咬著，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，“……是不是……知道了？”

張姨聲音哽咽：“太太……上氣，可對先生……是上了心的啊。”

兩人悄悄退開，誰也不敢驚。

在們看來，溫翹一切都“好”。

按時睡覺，只是常常抱著一件服發呆，第二天早上甚至像往常一樣，坐在餐桌前，安安靜靜地吃了早飯了。

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。

.

飛機墜毀，是天大的事，捂是捂不住的。

萬幸程墨深和韓子躍反應快，第一時間聯系了霍父。

霍家用了所有關系，半封鎖了消息——飛機上是誰，知道的人不多。

霍父這人平時討嫌，但商場里滾了大半輩子，知道輕重，他強忍著剜心般的痛，沒在這事上犯糊涂。

墜毀當晚，搜救隊在荒山里找到了章晨。

第二天，落海的程偃被撈了上來。

第三天，機長也被發現。

除了墜毀前就被殺害的機長，另外兩人都還有一口氣。

程偃傷得最重，昏迷不醒，好在命保住了。

中間他短暫清醒過一次，只斷斷續續說了兩個字：“章……晨……”

章晨剛離危險期那天，韓子躍像頭暴怒的獅子沖進病房，一把掐住章晨的脖子，“怎麼死的不是你？你怎麼不去死？啊？！”

章晨剛從鬼門關爬回來，被他掐得直翻白眼。

程墨深用盡全力才把他拉開，“韓子躍，你冷靜點，他現在什麼都說不了。”

章晨刮樹上了，上也了不輕的傷。

“冷靜？你我怎麼冷靜？”韓子躍雙眼赤紅，指著病床上的人，又像是過他指向更虛無的地方，“還有溫翹，那個人，堯哥幾天沒回去了？啊？問過一句嗎？有心嗎？連個屁都沒放。”

“誰說不問，就是沒心？”程恰恰正好來找程墨深，在門口聽到這話，瞬間炸了。

沖進來，一把揪住韓子躍的領，不管不顧地就往電梯那邊拖，“你不是說沒心嗎，走，跟我去看，去看看到底有沒有心。”

程墨深想攔，程恰恰回頭，眼淚迸了出來，“讓他看！”

到了翡翠灣，程恰恰幾乎是拖著韓子躍進別墅的。

程墨深沉著臉跟在后面。

別墅里依舊安靜得可怕。

張姨紅著眼眶開了門，指了指樓上。

三人放輕腳步走上樓，溫翹臥室的門虛掩著。

韓子躍帶著滿腔的憤怒和質疑，過門往里看——

溫翹背對著門，坐在梳妝臺前。

沒在梳妝，只是靜靜地看著鏡子。

鏡子里映出的臉，蒼白得像一張紙，沒有一。

那雙總是帶著點狡黠的眼睛，此刻空的，里面什麼都沒有，仿佛所有的都被吸走，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死寂。

懷里，抱著的，正是霍靳堯的睡，布料被攥得發皺，深陷在指痕里。

正巧，姚予白也在，蹲在側，正輕輕跟說著什麼。

卻毫反應都沒有，就那麼坐著。

像一尊被空了靈魂的軀殼。

韓子躍口那熊熊燃燒的怒火，像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。

是了。

不是冷漠，不是無于衷，而是……被活生生剜走心臟后，連痛都喊不出來的荒涼。

這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讓人心驚跳。

他張了張，嚨里像堵了塊滾燙的石頭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。

程恰恰的眼淚無聲地往下掉，死死捂住，才沒哭出聲。

程墨深站在韓子躍后，眼底一片沉痛。

“現在……你看到了？”程墨深手，重重地按在韓子躍僵的肩膀上。

韓子躍猛地一，“……看到了。”

卻不是他愿意看到的。

韓子躍抹了把泛紅的眼眶，“那、還瞞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