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詞背著江昭，下山的速度極快，晚風從耳邊呼嘯而過。

江昭掐著他脖頸的力道不大，沈青詞沒當回事。

直到扯住他脖頸上的一紅繩，紅繩斷裂，上頭懸掛的金財神順勢滾落山崖。

“……”

那金財神分量很重，依照沈青詞寶貝的模樣，定然價值不菲。

江昭寫滿怒意的臉一僵，握著手中的紅繩，一時間不知作何想。

沈青詞只在金財神滾落山崖時瞥了一眼，而后繼續背著江昭快步朝山下去。

他面無表。

“這金財神九百九十九兩，給你湊個整，一千兩，記得還我。”

江昭一抹臉，不想跟這個商說話。

將手中紅繩遞還給他。

沈青詞不解。

江昭向他解釋。

“來，用這個，勒死我。”

要錢沒有，要命一條。

“呵。”

沈青詞將人穩穩當當背在后頭，沿著山脊朝山下走，棲梧嶺逐漸熱鬧起來，兵戈聲響開始響起，底下火一片。

他加快速度，還不忘挖苦。

“公主殿下書鋪開了兩年，一點銀子都沒賺著？”

這話江昭就不聽了。

“什麼不賺錢？這前期投，等積累了客人，不就賺錢了？”

沈青詞也不跟爭辯，他輕功不錯，很快到了明州府，城門外已經由守衛軍接管，江父鎮守。

兩人進城時，已經是后半夜了。

江昭踏屋時，大夫正巧把完脈。

江時敘在一旁守著，見沖到榻邊，神復雜，言又止。

晏為卿靜躺在榻上，面蒼白，無一氣，手臂上傷痕累累，上被了幾鞭，滲出的染紅了襟。

江昭語氣焦急。

“大夫，晏為卿他怎麼樣了？”

郎中將醫箱收好。

“晏大人只是失過多，且他平日子朗，不會危及命，小的已經開出藥方，好生休養幾日便可。”

沈青詞落后江昭一步進屋，他先是了一眼焦急的江昭，并未言語，走到江時敘旁。

郎中背著醫箱離開后，江昭撲到床榻邊，握住晏為卿的手。

江時敘瘦了很多，量依舊高大，披盔甲后整個人沉穩不，沒有從前不著調的模樣。

他滿臉復雜看著。

江昭注意力全在晏為卿上，看著他毫無生氣的躺在床榻，難言的心酸涌上心頭，突然很想哭。

晏為卿當初看著假死，也是如此麼？

江時敘只能看見江昭的背影。

江昭這幾日連夜趕路，風餐宿，躲著徐力世接連派來搜尋的死士，現下看起來有些許狼狽。

他突然就想到江昭十歲剛到江家的時候。

瘦瘦小小的，可憐極了。

還時不時被他們欺負，江昭寄人籬下，怕給江家添麻煩，被欺負了也不講。

而今再看見江昭，趴在榻旁，發出嗚咽的哭泣。

江時敘是自習武，立誓要做保家衛國的大將軍，他從來不哭，但聽見江昭死訊那幾日，他哭腫了雙眼，抱著豬崽睹思人。

他在外人眼里剛，兵臨城下也變不驚，此時刻意低的聲線，依舊抖。

“江昭，你去哪了？”

江昭握著晏為卿的手，淚水順著臉頰兩側劃過，并未注意江時敘在后。

江時敘只當是厭惡自己，所以才視而不見。

“你怎麼又做回乞兒了？”

他眼眶猩紅，垂著頭絮絮叨叨。

“江凌言他們都知曉你沒死，都瞞著我，你是不是還厭惡我？我知道錯了，我從小就欺負你，還把你踢下寒潭，你厭惡我是正常的…”

“但是你別不理我好不好？”

江昭忍無可忍，晏為卿需要休息，還有一個煩人在后頭看不懂況。

憤然起，上前將江時敘推出門外，對著他狠狠踹了一腳。

“你離我遠點！”

門外守著兩個著盔甲的守衛軍，看著自家年名的副指揮使被一子一腳踹出門外，順著石階滾了兩圈，又立即起抱住那子大。

江時敘哭得淚流滿面。

“我真的知道錯了，江昭，你別不理我好不好？”

他雙膝跪地，兩只手抱住江昭踹他的那條，是不讓離開。

無奈，江昭只能求助外援。

沈青詞上前，趁著江時敘失去防備，在他后頸劈了一掌，將人劈暈后踢到一邊，對著兩個守衛軍吩咐。

“將你們大人送回去，請個大夫治治腦子。”

兩個守衛軍拼命點頭，方才那幕對他們的沖擊力過大。

或許是副指揮使半夜被鬼上了也說不定……

潑一盆狗就好了。

小廝將煎好的藥端上來，江昭出手攔下，自己將藥端進房中。

晏為卿需要休息，守著便好。

沈青詞在外頭沒跟進屋，他著江昭帶著意的眼尾，和泛紅的鼻尖，下意識想去脖頸上的金財神。

手撲了個空，才記起，金財神掉了。

他面無表地收回手，一雙狐貍眼漆黑一片，讓人看不出眼底的緒。

門被人從里頭關上，還落了鎖。

屋里靜悄悄的，沈青詞在外頭站著。

半晌，突然嘲弄一笑。

他憶起那日晏為卿角的破皮，和在徐府筵席上，江昭代替人被晏為卿抱進屋。

一個喜歡不敢說，一個糾結分不清自己的。

沈青詞心中升起針刺般的痛，看著心之人投他人懷抱，一步一步落進旁人織的溫網，這并不好，只是早就習慣了。

他是一個無緣的人，降臨人世那一刻，就注定孤寡義。

……

江昭端著碗，用湯勺給晏為卿小口小口喂藥。

這藥聞著便苦極了，一碗藥見底，想給晏為卿一里的苦。

于是起去茶幾上的食盒里拿了塊餞，挑了一塊不大不小的餞，想了想，又給晏為卿倒了杯水，順便擰了塊帕子，打算給他額前的冷汗。

一通下來，也耽擱了一會。

等回到床榻旁時，江昭才看見晏為卿已經醒了。

晏為卿睜著眼，眸冷冽如霜，目隨在江昭臉上，一言不發。

江昭喜出外。

“晏為卿你醒了！”

坐在床榻旁，想用手去探他前額，卻被一把捉住了手。

江昭不明所以，晏為卿也沒解釋，聲線低沉。

“你剛才離開做什麼？”

他廓深邃，眉頭蹙起來迫十足。

江昭攤開手掌，餞遞給他看，吶吶解釋道。

“這藥太苦了，我想給你拿塊餞一。”

晏為卿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江昭，握住細腕的大掌并未松開。

方才小廝給他換了裳，只著里，襟大開，額前的冷汗順著膛理引腰腹。

屋只點了一盞燭火，明明滅滅地跳躍著。

晏為卿半張臉在影里，不聲地掃過一眼江昭手中的餞，再次對上江昭通紅的眼睛，視線下移，是微張的瓣。

結滾。

“藥很苦。”

江昭心中一急，再次靠近，拿著餞就想塞他里。

“那你快一。”

晏為卿羽眼睫低垂，肆無忌憚地將視線放在上，聲音極輕。

“不用餞，用別的。”

江昭不明白。

“別的什麼？”

下一瞬，一只修長的大掌覆上后腦，江昭被迫低頭，上一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