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昭一路順暢出了宮門,走了一刻鐘才到鬧市,順手給自己買了糖葫蘆,慢悠悠地朝書鋪走去。
糖葫蘆裹了一層冰糖,被咬得“嘎吱”響。
上一次在京城吃糖葫蘆,還是在三年前。
書鋪在街邊的轉角,正值午時,艷高照,行人也。
江昭踏書鋪時,謝硯白正端坐在案前,著手中的算盤,溫和的臉變得凝重起來。
雙手抱臂靠在門框,看了一會,接著用手里的糖葫蘆吃完留下的細,指了指賬本。
“算錯了。”
謝硯白聞聲抬頭,著江昭吊兒郎當的模樣,繼續低頭,將指出的錯改正。
江昭依舊靠在門框上,咂咂。
“今日生意怎麼樣?”
書鋪負責采買,盈虧都由一人負責,謝硯白負責售賣,打理店鋪。
所以平日里的收益,江昭還得問他。
謝硯白將手中賬本核對完,滿臉復雜地遞給,接著從屜里取出一小盒銀子。
或許是所見之事過于震撼,他臉上出難以名狀的神。
“你們京城貴,都看此等話本不?”
那一盒銀子,略有兩百兩。
寫話本的文人為了謝將自己從大理寺撈出,表示愿意與江昭永久合作,收費都比三年前低不。
江昭看得兩眼發。
“其實男的也看。”
當初在醉花樓,就有見過幾天小館手中拿著話本。
“……”
謝硯白兩指曲起,在鼻骨兩側輕摁。
“那倒是口味獨特。”
至他不會看。
江昭將銀子收好,還不忘安他。
“放心吧,謝硯白,你長得不錯,若是中了狀元被眾人知,我保證,最多一個月就能上你的話本。”
甚至想著要不要提前讓文人開始寫。
謝硯白難得黑下臉來。
“不用了。”
江昭急了,多好的商機,說不要就不要了?
“相信我,肯定能賺錢!”
謝硯白不置一詞。
討價還價。
“那…銀子二八分?”
也算是形象損傷費。
謝硯白沉思片刻,“三七。”
若是按照今日話本的火程度來看,他能賺不。
江昭咬咬牙。
“行,不過我七你三!”
畢竟話本若是賣不出去,可是虧的銀子。
謝硯白掀開眼皮瞥了一眼,點頭應下。
“行,不過你要多進貨幾冊,版本也多一些。”
他顧慮頗多。
“倒是這書,記得不準賣給我母親和妹妹。”
江昭滿口答應下來。
“沒問題!”
秋日的京城同酷暑并無太大區別,讓人昏昏睡。
江昭搬來一把躺椅,挪到書鋪,悠哉悠哉地躺上去,打算睡個午覺。
謝硯白則繼續端坐在案前,翻開自己的書,聚會神地準備秋闈。
可這卻不是一個安逸的午后,話本回歸的消息一夜之間傳遍全京城,就連京城旁的州府,都有人千里迢迢趕來,只為求一話本。
空虛三年的人好似久旱逢甘霖,一本話本就能重新找回眼里的。
江昭被迫起,同謝硯白忙碌了一下午。
直至夕西下,兩人蹲在門前,累得如同老狗,著空無一人的書鋪,好似日子看到了希。
“總算是賣完了。”
江昭站起走到椅前,癱坐在上頭。
謝硯白只比好一點,同樣累得說不出話來。
恰逢此時,一個帶著幃帽的子,在門口四張,確認無人看見,才敢踏進書鋪。
江昭與謝硯白對視一眼,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絕。
帶著幃帽的子佯裝聲音低沉。
“掌柜的,我要你們這的話本。”
這聲音…格外悉。
江昭猛然瞪大了眼睛,站起來。
“靈玄!”
江靈玄渾一僵,接著掀開簾幕,神驚喜。
“三哥哥!”
撲上去雙手環住江昭脖頸,佯裝委屈。
“三哥哥,你沒死都不告訴靈玄,也不回江家看看我,我…想念過,就主來看你啦。”
江昭瞇起眼睛。
“你方才不是說買話本嗎?”
“……”
江靈玄訕笑,撓了撓后腦。
“看你,順便買話本。”
也是前兩日才知曉,三哥哥是當初被賜死的皇嗣,而且是子,當初死遁也是迫不得已。
江靈玄想去見見,可今日課業張,歲考在即,母親說讓安心學業,歲考結束后帶去見三哥哥。
江昭滿臉黑線,第一次認同謝硯白的觀點。
話本對于家中妹妹來說,不堪目。
江靈玄也是第一次見著三哥哥子打扮,同從前相差甚大,不過知之人,一眼便能認出。
搖著江昭的手磨泡。
“三哥哥,靈玄都及笄了,看看話本沒什麼的嘛。”
江昭依舊不答應。
無奈,江靈玄只能下本,湊到江昭耳邊輕語。
“三哥哥,我屋藏了幾冊孤本,我將它給你,你就別告訴娘親好不好?”
江昭耳朵豎起,眼睛一亮。
“孤本?”
猛猛點頭。
“保準全京城獨一份!”
這可是當初花大價錢買來的。
江昭清咳一聲,從袖中拿出最后兩冊話本。
“三哥哥同你換著看。”
謝硯白掃了一眼江昭,方才堅守底線,不愿讓小輩看話本,而今不過幾冊孤本,就沒了底線。
江靈玄喜不勝收,連忙接過。
家中藏的幾冊話本翻來覆去看了幾年,早就膩了,而今不花銀子就得到新的,別提有多開心。
親昵地挽著江昭胳膊,牽著就朝江府去。
“三哥哥,日后我上書鋪來看話本好不好?我不白看的,我還能寫呢!”
“……”
書鋪離江家不遠,很快便到了。
江昭戴著江靈玄的幃帽,江家下人只當是小姐的同窗,并未過多在意。
黃昏逐漸消散,等拿到話本打算回晏府時,天已然昏暗,最多一刻鐘,夜幕便會降臨。
江府的小廝已經開始點燈盞,照亮了長廊。
江昭帶著幃帽,門路地朝府外走去,不曾想在正門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。
江凌言長玉立,蒼白的指尖挲著手中的對玉,霜白錦袍松松籠著略顯單薄的形,比尋常多了幾分病弱的清貴。
他等候良久,聽見腳步聲,瞬間垂下手去,任由袖將對玉掩蓋。
接著回頭去,臉上綻開一抹極淡的笑。
“你來了。”
這不是他第一次見江昭戴幃帽的模樣。
江昭腳步一頓,過薄紗看向他,淡淡“嗯”了一聲,接著越過他打算離開。
夜晚微涼,一陣風掠過,江凌言突然止不住地咳嗽,霜白袖被風掀起,出手中的對玉。
他咳得腔劇烈起伏,聽起來病得嚴重。
江昭下意識回頭看他。
江凌言察覺到視線,蒼白的指節還抵在畔,尾音著虛弱,對著笑得如清淺月華。
“我沒事。”
只是偶然聽見小廝說,小妹帶了個同窗回府,帶著幃帽,他下意識覺得是阿昭,于是急急出門等,連衫都未來得及多穿。
看得出江昭眼底的糾結,江凌言下心中苦。
“天已晚,你先回去罷。”
至于是回晏府還是皇宮,他沒資格管。
江昭腳步躊躇,最終還是對他開口。
“你也早些回去休息,病了就別跑。”
此話落在江凌言耳中,即使知曉的關心是對于朋友,心底也多了幾分雀躍。
他笑得清淺。
“好。”
夜幕降臨,街邊的行人寥寥無幾。
江凌言再次開口。
“不若乘江家馬車回去?還能快些。”
江昭想了想,覺他說得沒錯,于是打算應下,不料一道冷的聲音比先一步開口。
“晏府有馬車,就不勞煩江大人費心了。”
晏為卿掀開簾幕從馬車里下來,由于天漸暗,方才兩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出現。
他不疾不徐地上前,徑直握住江昭的手,與十指握,而后溫和對開口。
“阿昭,我們回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