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凌言眸中的笑意斂去些許,又在視線瞥到江昭后頸的紅痕時,不自覺握了手中的對玉。
寬大的袖擺落下,掩蓋泛白的指尖。
“沈青詞剛回京,爹娘讓他夜里去江府用膳,不若今夜你宿在江家?小妹也想你了…”
他話還沒說完,江昭就出聲拒絕。
“那不行,我還想著早點回府見晏為卿呢。”
從前見不到晏為卿,江昭會想他,現在見不著,心里就好像破了個大,空落落的。
兩人并肩沿著街邊,朝聚膳坊去。
江凌言垂目微黯,又在江昭朝他看去的一瞬間恢復自然。
江昭沒發現這些細小的異樣,萬般苦惱。
“江凌言,你說一個人,明明喜歡一個人,他為什麼要故作冷漠?”
從前晏為卿最喜歡同親近,江昭抗拒不已,而今倒是二人份對調。
若非下藥和故意激怒,否則晏為卿只是淺嘗輒止。
難道真的不了?
江昭心里了一拍,越發覺得這次得讓沈青詞多給點藥才好。
江凌言走在街道外側,不聲地替擋去駛過的馬車以及熱鬧的人群。
他淡然開口。
“許是此人本便是個冷漠之人。”
此般回應,倒是讓江昭一愣。
在晏為卿說喜歡之前,幾乎是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無無求的和尚,世俗在他面前自慚形穢。
可后來…他又變得索求無度。
難不是因為同這幾日一樣,心中惶惶不安,得不到結果才會如此?
才半月罷了,就已難到不知所措。
江昭著熱鬧的街道,眼底被迷茫籠罩。
晏為卿說,他三年前就喜歡了…
整整三年。
他都是這麼過來的嗎?或者更痛苦,若份對調,江昭不敢去想晏為卿若是沒了,會什麼樣子。
膛劇烈起伏,江昭眼前蒙了一層霧氣。
“阿昭,阿昭,你怎麼了?”
江凌言見頓住腳步,不解喚。
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,江昭憋著涌上心頭的酸,低頭不想讓他看見眼底的紅
聲音悶悶的。
“沒怎麼,我想快點找沈青詞要完東西,想回府見晏為卿。”
他疾沒好,還說不疼,非要找出鎖鏈將他綁在榻上才行。
江凌言角輕掀,自嘲一笑,眼底落寞明顯。
“你從前可不會像今日這樣,三句不離晏大人。”
江昭吸了吸鼻子。
“是從前提了。”
對話戛然而止,誰也不曾再次開口。
兩人到聚膳坊時,沈青詞正在與人談,見到門外的兩人,也只是吩咐小廝將他們帶去廂房。
江凌言只在廂房坐了一會,他著坐在對面的江昭。
“你可還想去哪玩?亦或者是一直留在京城?”
江昭在吃小廝端上來的糕點。
“我想去天南地北,哪都想去玩,但現在應當不會離京,等朝政穩定,來年春闈過后多選些賢才,或許我能和晏為卿一同去游山玩水。”
江凌言沉默不語,手中握著對玉的手越發攥。
“阿昭可知,晏大人時常出皇宮,對宮中軍的巡邏制度了如指掌?”
在江南時,江昭住的府邸雖有宮中軍偽裝的小廝把守,更有江凌言派的人,這是為了偽裝兄妹的關系,兩人心知肚明。
小廝方才端了盞茶在他面前,江凌言并未端起。
晏為卿半夜翻墻一事,他也是回京后才聽聞下人提起,原本想將此事揭開,可阿昭已經親。
現下他們二人如此好,江凌言自知因將埋于心底,可當初晏為卿能覬覦他未婚妻,那他為何能不顧阿昭親的事實…
江凌言握著手中被晏為卿拋回來的對玉,盤踞在手臂淡青經絡暴起,只是被白掩蓋。
他面上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模樣。
“下人前段時間有來報,三年前那晚,他曾…”
晏為卿甚至在三年前阿昭假死后,在墓旁建了另一座墳,打算日后二人合葬。
當時阿昭甚至是以男裝示人,他這麼做,簡直是個瘋子!
“我知道。”
江昭緩緩抬頭,打斷他的話,眼底一片清明,沒有作為朋友時嬉笑玩樂之意。
對著江凌言聳聳肩。
“我知道這件事,晏為卿來找我了,這有什麼關系?你是想說男婚前私通,傷風敗俗嗎?那你罵我就好了,別罵晏為卿。”
江凌言狼狽低頭,如此行徑,的確不是他平常的作風。
江昭繼續吃點心。
“你今日找沈青詞,只是告訴他要去江府吃晚膳嗎?這種小事,怎麼不讓下人做?好歹是個大理寺卿,如此清閑?”
在趕人。
一番對話讓兩人的關系徹底陷僵局,江凌言握對玉,心中的不甘幾乎要沖破腔。
江昭嘆了一口氣。
“江凌言,你日后別繞遠路來尋我了。”
給自己倒了杯水。
“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有哪點讓你喜歡,但很憾,我只會喜歡晏為卿,喜歡一個人就是,他從前多麼卑劣,我都喜歡,就像當初我了乞兒,晏為卿也將我帶回家那樣。”
一杯水飲盡,江昭鄭重其事凝視著江凌言。
“即便沒有晏為卿,即便我不曾送出宮,自長于皇宮,你我二人可能是青梅竹馬,但我依舊不會喜歡你。”
“我從前總覺得自己要喜歡一個溫的人,他要一白,嗓音清潤,長相俊,但我現在才發現,在說出這個人時,我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。”
“但是晏為卿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,我才知道從前都說錯了,我不喜歡什麼溫的,就喜歡晏為卿。”
許是不忍看江凌言紅著眼還故作鎮定的模樣,江昭襟中掏出話本。
“話本上說,是很好忘的,人都是見一個一個,你多出去走走,就會發現我一點也不好。”
被心上人當面拒絕得如此果斷,江凌言第一次有了落荒而逃的想法。
他苦笑搖頭。
“人都是見一個一個,為何阿昭你不行?貴為公主,多收幾個又何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