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4章 偏差
餐桌上的濃湯漸漸冷卻凝結,賀徵朝大概是沒料到會回絕得如此果斷,神不再一不變。
對而言,這興許是一場穩賺不賠的買賣,一次階層越阡的機會,但誰知道還會有什麽陷阱?況且才二十歲。
溫知禾深知,親關系對男人而言是貓鼠游戲,你抓一把我必定薅你一下,你不能蹬鼻子上臉但我得揪著你的尾完全掌控于手心,我給予你的一丁點好,你必須有所回饋。對于賀徵朝這樣的資本家,溫知禾不負責任地猜想,應該同理甚至變本加厲。
況且他確實是這麽說。
誠然,這位先生是有傲氣的資本,不論背景世還是這副皮囊,可并不喜歡虛假面下那拿鼻孔瞪人的天龍人姿態。
賀徵朝略略頷首,忽然開口:“理由?”
……還要理由。
溫知禾很想拎包就走,可拿人手的注定得如坐針氈地挨這一遭。
眼前這位先生還把持著紳士的儒雅,于于理也沒道理掉面兒,只能借以萬用理由:“我們不合適。”
賀徵朝輕笑,不以為意:“溫小姐,你應該知道,我能坐在這兒和你談,就說明我不會在乎門第。”
何止是不在乎,分明當作好拿的把柄。溫知禾心口堵著氣,又不太好表現出來,低聲說:“不止這點。”
賀徵朝面平靜如故。
憋了幾秒鐘,溫知禾明眸眺向他:“我才二十歲。”
“首先年齡上不合適,其次我并不想結婚,雖然只有一年。”
賀徵朝給出的條件確實令人心,但這并沒辦法消解的顧慮。
不喜歡份差距大的配偶。
也不喜歡年齡大的男人。
對于明碼標價的婚姻,喜不喜歡或許并不重要,但既然他肯開誠布公地與談判協商,就證明他并不是那麽強人所難的男人。
“二十歲?”
賀徵朝低沉的嗓音將思緒拉回,雙眼帶著審視的意味:“你先前不是和我說,你二十六了,從事服務業將盡六年。”
溫知禾怔了怔,恍惚想起在一個月前,確實對賀徵朝撒過這種謊。
通常做些什麽兼職,只要崗位背調沒那麽嚴格,溫知禾都會對外包裝自己,好讓自己獲得這份工作。
溫知禾從未想過回旋鏢會在今日飛到自己上,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出那句至理名言:“……出門在外份都是自己給的。”
賀徵朝不置可否的哼笑一聲。
過他難辨緒的面龐,溫知禾不知他是被擺了一道而氣笑了,還是并不相信的話。
琴師回崗,彈奏起琴曲,餐廳裏又揚起舒緩的音樂。
有侍應生來詢問是否需要添水,賀徵朝擡手示意給那杯添加,溫知禾本想拒絕,又覺得喝不完也無所謂,就默然接。
等人走後,賀徵朝才開口:“你很年輕,也很聰明,這一年對你來說不會很吃虧,不是嗎?”
聽這意思,他是暫且相信了年齡的更正,但語氣裏還保留有憾,就像在說“過了這村可沒這店”。
很自信的發言,而他確實有這份自信的資本。
賀徵朝繼續道:“我沒有婚的要求,結了就會對外公開。金錢方面的資助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,你想做些什麽,只要不過分都可以借我的名號。”
“你想從事影視行業,我旗下有相關産業,你想拍點兒電視劇電影,拉贊助投資也不難,只有一年的時間,我相信你想做的事,都可以實現。”
這番話很中聽,溫知禾能清晰地知到,自己那顆的心髒。
一年的時間,足夠斂財拍一部電影,如此唾手可得近在咫尺。
溫知禾驀然想到和陳笛口嗨過的做夢時刻——如果嫁給一個月給幾百萬還不回家的老公,你會怎麽做?
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,溫知禾借著酒意還真列舉得振振有詞口若懸河,可當幻想真擺在面前,滿腦子都在考量,對方究竟有什麽目的。
——只是單純想要一個好掌控的妻子?
溫知禾已經問了他不下兩次,這次還要問:“那您需要我做什麽?”
溫知禾謹慎道:“我不可能白拿您這麽多好吧?”
賀徵朝眉眼微松,淡聲說:“聽話就。”
很模糊的要求,又開始打啞謎。
溫知禾勢必打破砂鍋問到底:“聽話到什麽程度,做事都必須經過您的準許嗎?凡事都要以您為主?”
“嗯。”
“您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?”
“是。”
“洗漱洗澡也要報備?穿打扮也要看您?”
辣椒嗆人,賀徵朝從不吃辣,這桌上也沒有辣椒,倒是溫知禾吃了胡椒味的牛排,拋出接連不斷的問題。
最後的問題賀徵朝不予置評,只是微微下眼,重新審視。
漆黑的頭發剛到脖頸中間,臉蛋白皙,外廓流暢,中規中矩的五不施黛,湊到一起卻是格外有辨識度的漂亮,即使放到人群中,也能憑借高挑的姿穎而出。沒穿那套名媛必備的小香風套裝,廉價的不知名品牌的鵝黃打底衫還有些起球,沒有耳飾沒有項鏈,樸素到與餐廳裏的任何人都格格不。
經此談判前,賀徵朝還認為上是有幾分吸引力,譬如穿著酒店制服下的細腰,譬如被雨淋時孤零零的模樣。
像只髒小貓,給顆甜棗就能活。
但事實并非如此,信息是有偏差的。
年齡上前後不對等,賀徵朝不以為意,畢竟只要達到適婚年齡即可;有所顧慮也無可厚非,只要他拋出橄欖枝,就沒可能不接。
可現在看來,這姑娘不僅聰明,還有些軸。
他很不喜歡。
他也并非溫知禾不可,只是有些可惜。
賀徵朝喜怒不形于,眼底也不達笑,輕哂:“這些小事兒,不值我給你開的價錢?”
溫知禾略地計算,如果他說話算話,每月能拿到這麽一筆錢,那確實很值得,值得到上廁所用幾格紙都能報備。
沒什麽損失的,不過是人自由有限制。
是有底線,是有自己的想法,但如果條件足夠好,或許會沒那麽堅定,答應他荒謬的請求。
因為工作的丟失,因為這糟糕頂的二十歲。
溫知禾需要一支鎮定劑讓自己冷靜下來,想了想,輕啓雙:“那我們……”
“那我們需要做/……做的事嗎?”
這句話直白得于開口,大庭廣衆下溫知禾也沒辦法說得太大聲,只能委婉的、小心翼翼的在尾聲打個補丁。
這番話可能音量太小,導致如水投石,傾聽者始終保持澹泊,并不為之所,甚至一點兒遷就湊近的意思都沒有,只是揚了揚眉:“再說一遍,聽不清。”
“做什麽事?”
“……”
溫知禾實在沒膽量再說一遍。
面頰有些燥熱,真是昏頭了,明明還有更適宜、更準確的話。
再度發問時,溫知禾音量稍大,就是險些咬到舌尖:“有生育要求嗎?”
“難不你娶一個聽話的妻子,就是當個擺設?”
賀徵朝眼裏有短瞬的意外,大抵是因為的問題太大膽,這讓溫知禾慶幸他剛才沒聽清。
“溫小姐。”賀徵朝清淡地稱呼,細狹的雙眼意味深長,“如果我需要生育,我是不可能找你。”
言外之意,不夠格做生母。
溫知禾能會意,但無法理解,也不可能理解這位傲慢的男人。
“你可以當擺設,只要足夠配合,我也不可能做強人所難的事兒。”賀徵朝眸更深,徹底掀開斯文爾雅的帷幕,言辭淡薄又冷淡:“你很漂亮,但我不喜歡做掉價的事兒,如果真要做些什麽,你上至要有一件名牌兒。”
溫知禾被他這種回答砸得頭腦嗡嗡發鳴。
這是什麽意思?既要足夠便宜,又嫌棄廉價?
這男人是對著名牌高定才石更得起來嗎?
哈。
溫知禾在心裏冷不丁的發笑,像被潑了冷水,徹底冷靜下來。
是沖昏了頭腦才會在先前以為他是位仁慈的好好先生,是糊塗了才會對這種條件心。
餐桌上再度陷短暫的沉寂,一秒鐘似乎被無限拉長。
賀徵朝不喜歡被拒絕的覺,也沒有耐心去等待的遲疑,他略略整理前的領,又看眼腕表,回眸睇,恢複沉著溫和的聲線:“想好了麽?我讓你做的事兒,應該很簡單。”
待的視線重新聚焦,賀徵朝才好整以暇地一字一頓,語氣裏染著一點引:“只要做個闊綽聽話的小太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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