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4nbsp;nbsp; 昨夜

◎“你對我也有覺，不是嗎”◎

哪怕結婚的消息之前有所小道傳聞, 但也僅限于底下小部分人的傳聞，并未得到親口驗證。

而如今，從當事人口中聽到‘太太’兩字, 是很有分量和震撼的。

“江太太真是心靈手巧……”

“江總太有福氣了，羨慕不來啊。”

“還沒見過江董太太，想必也是鐘靈毓秀……”

哪怕在場所有人都沒見過這位不知姓名的江太太, 但仍是對這位無所了解的江太太誇上了天, 稱贊如流水。

只是後面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，偶有眼風流，私下會再探討什麽不得而知。

局散了之後, 坐電梯的路上，陸明澤終于找到了機會私下問：“真結婚了？你該不會是隨口說說嚇嚇那幫老骨頭, 讓他們打消聯姻的念頭的吧？”

江聞祈顯然并不想多, 言簡意賅地回答：“真。”

“怎麽沒聽你家裏人提起，應該不是那位幫你選的名媛千金？”陸明澤饒有興味地繼續問。

“嗯。”

“牛, 你爸沒生氣？反應這麽淡定？消息還瞞得這麽嚴實，要不是今天你說, 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……不是, 你怎麽口風這麽嚴, 真就一點都不給哥們？”陸明澤一開始還以為江聞祈只是隨口開玩笑，現在又覺得以他這個護著人私的態度，搞不好是真的。

只是江聞祈不想說的事，他哪怕絞盡腦耗費心力也無法得知一二。

正思考間，電梯到了一樓。

電梯專員沖兩人禮貌而又恭敬地鞠躬致意，陸明澤敷衍地點了點頭, 快出門時忽而聽到旁邊的男人不經意地提起：“你新朋友小你三歲？”

“對啊, 小我三歲。”陸明澤下意識地回答, 從泊車員手裏取回自己的鑰匙，隨即察覺到過來不對勁，“你這麽關心我新朋友的年齡做什麽？”

以前他那麽多朋友，江聞祈從來懶得過問一句，現在卻知道他昨天剛宣的新朋友比他小。

“……”

空氣沉默的當，陸明澤很快反應過來，用手肘推了推，曖昧地笑了一下：“你老婆比你小？是不是惹你老婆生氣了？問我準沒錯，我教你怎麽哄。”

“雖然我沒結婚，比不上你的速度，但是我談過的那麽多，哄孩子還是有一套的。

總結來說，孩子，特別是年齡稍小一點，一定得哄著寵著，不能講道理。”

“……”江聞祈挑了挑眉，終于開口：“你確定靠譜？”

“這是從心理學角度來說的，作為優質伴，我們要提供緒價值和質條件。緒嘛，就是要表達出你的心意，質嘛，這個應該不用我說了？”

江聞祈不置可否，神看不出什麽，陸明澤卻知道憑借自己對好友的了解，至是聽進去了。

-

許初允試戲完已是下午五點。

發揮得不錯，在場的負責人對態度也很和藹，但是結果如何，心中也沒底。

剛出來，許初允就接到了叔母的電話，看著躍的來電提示，許初允心裏一跳。

接通後，叔母在那邊喜氣洋洋地道：“乖侄，你老公真的太客氣了，哎喲，都是一家人，怎麽好意思啊……”

不是出事，許初允放下心來。

但接著，叔母說的話又讓秀眉微蹙。

從叔母的口中，得知蘇書替叔父叔母一家在老家購置了學區房，放在名下，又添置了一輛車。

不多，但是足夠叔父叔母歡天喜地，裏一口一個誇著侄、侄婿有多麽孝順，老許家真是天大的福氣，有這麽好的侄、侄婿。

蘇書替誰辦的這件事，不言而喻。

許初允之前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這件事，是因為江聞祈除了那晚之外再無其他行為，一切看起來好似跟以前無差。

但現在涉及到財産相關，容不得再回避了。

無法理所當然地接著對方提供給家庭額外的質。

掛了電話，許初允發短信給江聞祈：【今晚方便回家聊聊嗎？】

那邊很快回複：【幾點？】

許初允打字：【都可以，有點事需要當面聊一下】

W：【嗯】

許初允忽而想起陸總助發給的行程，鬼使神差地點進去，對照著時間看了一下。

如果沒有新變的話，今天的江聞祈應當還在北城出差參加一個會議。

又打字：【如果你出差不方便的話，改天回來面談也是一樣的。】

W：【沒事】

W：【我也想見你】

許初允視線到這一行字，像是被燒灼到似的，摁滅了屏幕。

看不到了。

許初允心髒還在怦怦跳，緩緩吐出一口氣。

明明只是隔著屏幕冰冷的一行字，卻總會想起那一夜的晚風，他凝視著說‘我要的是你’，無人說話安靜的車。

甚至能想起他說這一句話時垂眸的神，被風吹的大角。

剛下的決定又有些猶豫起來。

許初允了臉頰，告誡自己要把持住本心。

到達翠庭別苑時已是晚上七點。

庭院裏盛開著白相間的酢漿草，鮮滴，風信子、雪片蓮被打理得很好，香桃木和小濱林立，參差錯落地開著又獨，在一片葉子燈下散發著和的暈。

即便是肅殺的冬日，也帶著微甜又苦的花草清香，攜著泥土的清新氣息鑽腔。

許初允穿過庭院的小道，沿著石板路進了門。

別墅裏很安靜，客廳裏沒人，許初允進了一樓裏間的茶室，開了最低一檔的小燈，熱茶在冬夜裏騰騰地冒著氣。

茶門半掩，很快，許初允聽到門解鎖的聲音。

走到玄關，不出意外看到風塵仆仆的江聞祈。

他像是赴了一場風雪趕過來，眉宇間還帶著些出差的疲倦，仍不減矜冷雅重的氣質。

“怎麽了？”江聞祈一邊隨手將大掛在架上，一邊微偏頭看，“有什麽事要跟我見面聊？”

不知是不是許初允的錯覺，從他的語句中聽出了幾分溫和的意味。

“……之前說好給你的。”許初允頭一次避開了話題，選擇先把提前準備好的袋子遞給他。

江聞祈接了，略看一眼，是一雙手套，“我也有東西要給你。”

他說，示意了一下放在置臺上的文件包。

許初允一怔，手取過文件包。

“想去哪兒說？”江聞祈又問，目落在的臉上。

“……去茶室吧，我泡了茶。”

江聞祈微微頷首，長邁開。

許初允跟在江聞祈的後面走進茶室，兩人在茶桌旁坐下。

茶室是原木的新中式裝飾，窗外夜昏芒，唯有室線淡白，纖塵不染。

“……這是什麽？”

手裏著紋路清晰質地的文件包，許初允不敢打開，只盯著江聞祈背後懸掛著的一幅水墨畫和書法題字。

胡桃木茶桌上的茶冒著熱氣，江聞祈取過茶杯，修長的手指把著茶柄，慢慢啜了一口，道：“打開看看。”

許初允低頭，打開，文件夾裏是厚厚的一疊紙質材料，仍散發著油墨的清香，還有紅印泥在裏面。

翻開，第一眼看到的是新北區的一套五千萬的別墅産權協議，接著下一份是江城市中心一整棟寫字樓的贈與協議，這兩份已經足夠心了，沒想到後面越翻越心驚膽戰。

除此之外還有三家知名公司、兩家廠房、一家洲際酒店、三個商業廣場的權轉讓協議。

三個農場和果園、三個廠房、兩個高爾夫球場、五套住宅和一整個高檔公寓小區、三塊綠地的贈與協議，各類各行業都有，有的是協議，有的是財産公證，看得人眼花繚。

無一例外，都已提前簽過字，加蓋了公章和法人章。

許初允手微微抖起來，不敢再翻，合上來，強自鎮定地擡眼看江聞祈：“……這是做什麽？”

“送你的。”江聞祈說，從寶藍的煙盒裏敲出一支煙，指尖頓了兩下，又放了回去，“江盛的權轉讓比較麻煩，會驚東和家裏人，所以暫時只能先送你這些。”

他微揚下頷，示意了下手中的厚厚一沓材料和協議，語氣淡然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，“這些都是全權在我名下的，不用擔心有經濟糾紛，日後如何置都看你自己。”

許初允好半天才反應過來，遠比今天下午從叔母叔父那邊得知的事還要震驚，“這也是我想問你的，我叔父叔母那邊，是你讓蘇書去辦的嗎？”

江聞祈點頭，“放心，都在你名下，足夠你拿他們。還有什麽顧忌，你都可以跟Natalie提。”

“我不能收。”許初允搖了搖頭，“直說吧，是需要我做什麽？”

江聞祈作微頓，將茶杯放在桌上，一點輕響，“不需要你做什麽，這些都是自願贈送，你不需要有負擔。”

許初允手將那些東西重新裝回文件包，放到桌上，“抱歉，我不能接，希你能收回。”

“為什麽不要？”江聞祈靜靜地看著。

“因為之有愧，因為吃人短，拿人手。”

許初允拿起一杯熱茶，喝了一口，穩了穩心神道：“而且，這兩天我想了一下，你不覺得，我們這個狀態，之前的協議婚姻，可能不太適合了嗎？”

一字一句，尾音輕，用了好大的力氣，卻清晰分明。

終究是把這句話說出了口。

要麽婚姻只關乎利益，要麽婚姻只關乎。

而不是現在這樣，婚姻、利益、，混且剪不斷，像打結的線團，進一步只會讓一切更，為死結。

唯有剪刀一刀咔嚓而下，利落分開。

“哪裏不合適？”

“我……”許初允還在組織措辭，心神分了幾縷，指尖被傾斜的沸水燙得了，的茶杯失去托力，落到托盤上。

茶杯打著轉站穩，濺起的熱水燙到了的指間，許初允輕聲吃痛。

手去拿東西拭到流淌的茶水，地板上一片水漬，那邊江聞祈已起，拉過的手。

“不用管這些。”江聞祈止住拭的作，拉過的手，不由分說的語氣，“去用冷水沖洗。”

廚房裏，水龍頭嘩嘩流淌著。

冷水沖洗了五分鐘，指間冰涼，本就只是被幾滴熱水燙到，連皮都沒燙破，原本的一小點紅也早已恢複。

許初允看著江聞祈微微低頭，專注察看的神，心弦像是被羽撓過，一陣發，想收回自己的手，“……沒什麽事，已經好了。”

“嗯，上去再找點藥給你。”江聞祈直起，仍舊沒有松手，那點氣息近了幾步，許初允下意識地起往後退了一下。

後背不小心將要撞到廚房的流理臺，江聞祈眼疾手快手護在背後。

悉的清冽氣息和安定懷抱。

許初允脊背和尾椎骨一陣發麻，又低著頭想要掙。

“許初允。”

“……”

作頓了一瞬。

“你在逃避我什麽？”江聞祈嗓音低磁，語氣染上一些淺淡的無奈，“不要我送的東西，不想跟我接，甚至能說出解除婚姻的話。”

“我沒有……”

許初允側頭，想要避開他的視線。

然而江聞祈不給逃避的機會，就著剛剛察看手指的姿勢，反握住的手腕。

纖細的腕骨被錮在大掌間，許初允被迫反手撐住後的流理臺，而江聞祈俯下，兩人鼻尖之間只差一厘米。

他握著的手腕，近的腔，那裏心跳很快，短促，熱烈，仿佛在傾訴主人的心。

“你的比你誠實，你在顧忌什麽？”

許初允抿著，不說話，清潤的眼眸約約浮現一層很淡的霧氣，好似含著許多未盡的話語。

江聞祈垂眼，薄靠近的眼睫，“你對我也有覺，不是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