氤氲水汽中，沈知楠踏出浴池，却见萧珩仍立在屏风边。月过纱窗，为他侧脸镀上一层银辉。

"怎么不去歇息？"拢了拢半湿的襟。

萧珩不答，只径直走来牵起的手。掌心相贴的刹那，沈知楠指尖微颤——他的温度总是这样烫人。

"等你一起。"

他牵着穿过重重帷帐，直至梳妆台前。沈知楠被轻轻按坐在绣墩上，正疑抬眼，却见一方素帕已覆上的湿发。

铜镜里，萧珩修长的手指穿梭在的发间，动作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。水珠顺着发梢滴在他手背，溅起细小的点。

有些恍惚，以前他也是如此

沈知楠着镜中他专注的眉眼，口突然发紧。闭了闭眼，将翻涌的绪压回心底。

萧珩忽然俯，畔过耳尖："在想什么？"

镜中四目相对，他眼底的温与记忆里分毫不差。

沈知楠摇了摇头，目落在他仍在滴水的发梢上。起轻声道："我帮你绞发。"

萧珩一怔，眼中瞬间亮起细碎的，立刻在绣凳上端坐好，背脊得笔直，像个等待奖赏的孩。

他发尾的水珠滴在领上，洇开一片深痕迹

沈知楠取过新的素帕，指尖穿过他微凉的发丝。铜镜里映出两人影——低眉垂首，他对镜凝。

萧珩着镜中温的眉眼，心口突然涨得发疼：曾的自己，是否也过这般温？

这个念头一起，心头竟莫名酸涩起来

他忽然意识到，自己竟在嫉妒那个"记得一切"的萧珩。那个能拥有完整爱意的，从前的自己。

沈知楠指尖一顿，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："弄疼你了？"

"没有。"他慌忙摇头，发丝扫过手腕，带起一阵麻，"只是......"

话到边又咽了回去。他如何能说，他嫉妒那个被自己遗忘的，曾的自己？

萧珩突然转，双臂环住沈知楠的腰肢，将脸埋进襟前。温热的呼吸过轻薄的料，熨帖在心口。

"知楠一直留下来，好不好？"

他的声音闷闷的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。沈知楠垂眸，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他半干的墨发，动作轻得像在安抚惊的。

"好。"

简单一个字，却让萧珩猛地抬头。他仰着脸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希冀："真的？"

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，映出几分孩子气的脆弱

沈知楠着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，心头微软。轻轻点头，指尖拂过他微红的眼尾："真的。"

萧珩忽然收紧手臂，将揽得更近。的腰肢被他箍得生疼，却听见他埋首在腰间，闷在料间的低语：

"我喜欢知楠。"

这句话轻得像羽，却重重撞在心尖上。

指尖一颤，悬在半空许久，终于落在他发间："我也喜欢琰之。"

环抱猛地僵住。萧珩缓缓抬头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星："知楠...也...喜欢我？"

"嗯。"

简单一个音节，却让萧珩如闻惊雷。他猛地站起，一把将人揽怀中。沈知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带得踉跄，脸颊撞上他温热的膛——

那里心跳如擂，震得耳发颤

萧珩浑止不住地轻抖，双臂箍得几乎不过气。他低头将脸埋进颈窝，呼吸灼热："再说一次...好不好？"

沈知楠被他抱得双脚离地，足尖悬空晃了晃，终于轻轻环住他的脖颈："我喜欢琰之。"

——喜欢了很久很久

晨过纱帐，沈知楠甫一睁眼，便对上一双亮得出奇的眸子。萧珩支着下侧卧在旁，见醒来，眉眼瞬间弯月牙："知楠醒了？"

他笑起来时，和往日冷峻面容截然不同，以前虽然他也对笑，但却没有这般模样

沈知楠微微点头，被他这般灼热的注视看得耳发烫。萧珩却已凑近几分，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："早上想吃什么？我让人准备。"

这样的语气让沈知楠指尖无意识攥紧了锦被。从前即便最亲时，他也从未这般......近乎讨好的样子。

"清淡些就好。"轻声道。

萧珩立刻点头，翻下榻时，玄寝带起一阵微风。可就在踏出内室的刹那，听见他对外吩咐的嗓音已恢复往日的冷冽——

仿佛方才那个带着阳笑意的男子，只是晨造的幻影

萧珩回到内室时，沈知楠正拥着锦被坐在榻边。他取来叠好的，动作稔地为披上外衫，却在系带时被突然握住手腕。

晨过窗纱，照见他袖口下若隐若现的伤痕

沈知楠轻轻推高他的寝袖管，一道狰狞伤口盘踞在小臂内侧，结痂还泛着新鲜的。的指尖悬在伤上方，微微发颤——那日树木断裂的闷响，原来不是作戏。

"疼不疼？"

萧珩迅速拉下袖，掌心捧起的脸。阳落在他睫上，映出一片温的金："不疼。"拇指抚过微红的眼角，"有知楠在，一点都不疼。"

沈知楠突然别过脸，却被他捉住指尖按在伤口。结痂的触糙，他的心跳却过相贴的肤传来，平稳而有力。

"真的，"他低头蹭了蹭鼻尖，"比起这里——"忽然拉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，"这里疼得更厉害。"

那里跳动的节奏，快得不样子

沈知楠仰头进萧珩的眼底，那双向来凌厉的眸子此刻清澈见底，盛满的倒影。忽然手环住他的腰，将脸贴在他心口——

萧珩浑一僵，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上来。他结滚动几次，才哑着嗓子问："知楠......"声音轻颤有些许紧张，"我们......不和离了，好不好？"

发间的幽香萦绕在鼻尖，他等答案的间隙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
"好。"

沈知楠的回答轻如叹息，却让萧珩瞬间红了眼眶。他猛地收紧手臂，将整个儿按进怀里，下抵在发顶细细地磨蹭。

一滴温热水珠悄无声息地没发间

皇宫

消息传进书房时，皇帝朱笔一顿，墨在奏折上洇开一大团。他强压住上扬的角，眼去瞥下首的沈自青——

沈丞相的脸黑得能滴墨

这位皇帝陛下有些讨好的看着这位难哄的老友，不过他确实理亏没办法，谁让自家儿子混蛋呢！——认了。

"咳..."皇帝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，"这段时日知楠委屈了，朕赐些..."

沈自青依旧臭着张脸，阳怪气的打断：“陛下好东西自个留着哄你的云嫔吧，楠儿不差你那点东西，让你家混账对楠儿好点就行。”最后一句说的那一个咬牙切齿。

皇帝对他的阳怪气也不在意，往椅背上一靠，吊儿郎当道：“给那人？算了吧，朕还是留给我未来大孙子得了。”说着支着头看着老友，保证道：“你放心，老二现在肯定对知楠好的不行，他要是再混蛋，不用你动手，我肯定他。”

沈自青别过头，不去看上方没个正行的皇帝。

也不知皇后是怎么的了他的——辣眼睛，简直没眼看

王府花园里，春正浓。沈知楠手持银剪，仔细修剪着横斜的花枝。萧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半步，提着个竹编小篮，每当剪下一枝，他就立刻把篮子递过去，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沈知楠。

江寻和束风过来时就看到萧珩这副痴汉相，顿觉无语。

江寻捂着脸摇头："完了，好了，脑子傻了。"

束风抱剑倚在廊柱旁，面无表，可盯着那对璧人的眼神却酸得能酿醋："有媳妇在边就是不一样哈。"

江寻斜他一眼："多读书，发酸。"

沈知楠听到动静，循声回头，正瞧见花园门口的两人。萧珩顺着的视线去，原本和的眉眼瞬间拉了下来。

变脸之快，让江寻那一个气啊，就没见过见忘义到他这个地步的。

沈知楠见花剪的差不多了，便抬步往江寻他们这边过来："江世子，束风公子，找琰之有事？"

江寻摆摆手:"没有，就过来转转，没打扰你们吧。”

说完看了一眼沈知楠后的萧珩，而萧珩脸上明晃晃写着“打扰了，还不滚。”看的江寻又是一梗。

沈知楠轻笑着：“不打扰，二位若是无事，可以坐一会。”

后的萧珩指尖碎了一片花瓣，染红指腹。沈知楠却已温声邀请："正要去做鲜花饼，二位可要尝尝？"

"要！"江寻响亮应答，胳膊肘狠撞束风肋骨。束风疼得龇牙咧还不忘点头："对...要尝尝。"

沈知楠抿轻笑，转引路时，没看见萧珩盯着江寻的眼神——

江寻却混不在意的挑了挑眉，挑衅异常。萧珩低哼一声，提着花篮抬步追上沈知楠。还不忘回头警告的看着他们二人一眼。

清晖园东侧的小厨房炊烟袅袅，沈知楠系着藕荷围裳，正将好的花瓣面团按进模。萧珩倚在雕花窗棂边，目追随着沾了面的纤指，角不自觉扬起。

十步开外的石桌旁，江寻翘着二郎嗑瓜子，束风则正襟危坐——如果忽略他每隔三秒就往厨房飘的眼神。

"啧，"江寻面前的瓜子壳堆小山，"你说琰之能忍多久？"

话音未落，就见窗边的玄影突然转。萧珩大步流星走来，摆带起凌厉的风声，手却小心翼翼的端着两碟鲜花饼。

碟子轻轻放在石桌上，磕出轻微的细响，萧珩死死的盯着两人，满脸的不爽，那眼神分明在说：吃完赶紧滚。

江寻笑嘻嘻抓了把瓜子递过去："来点？"

萧珩看都不看，坐下手拿起一块鲜花饼吃着，本来是媳妇给自己做的，现在却要分给他们，越想脸越难看。

江寻却高兴的很，手拿起一块递给束风，自己也拿了一块吃着，一边吃一边整着动静：“嗯~，嫂夫人手艺真不错。”说着还在桌下踢了一脚束风。

束风已在吃第二块了，收到信号立马夸赞：“嗯，很好吃。”说着还羡慕的看了一眼萧珩：“等我以后亲了，也让媳妇给我做。”

江寻看着某人咬牙切齿还不好发作的样子，低头咬饼，肩膀耸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