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為何，整個下午云挽一心神不寧，右眼皮子狂跳，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。

可思來想去，也沒想清楚哪里出了差錯。

按了按跳略急促的心口，心想應該是睡久了，醒來又喝了一盞茶的緣故。

一旁的宮人見狀，小心張問：“主子子不舒服？”

紫宸殿誰不知陛下把這位云夫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，宮人稍有怠慢，便要被打發了出去，運氣好的能去六局或其他宮做事，運氣不好的便只能去掖庭局干活。

因此如今前人人皆知，怠慢誰都不能怠慢了這位云夫人，即使這位云夫人如今尚未有位分。

瞧張兮兮的，云挽微哂，緩緩搖頭解釋：“只是有些心慌，不打，去看看茯苓有沒回來？”

宮松了口氣：“那奴婢去瞧瞧。”

打發走宮，云挽也沒心思繼續繡針，索把繡棚收了起來。

.......

勤政殿。

偌大的宮殿里陷一片死寂，安靜得落針為聲，其中夾雜著綿長的呼嚕聲。

桌案上，黑白棋局勝負為分，旁邊鋪著波斯地毯的地面上有一個名裴謙的小子呼呼大睡，睡得忘乎所以，天昏地暗。

玉階上阿綏著青帕子，小臉氣鼓鼓。

階下江福盛大腦嗡嗡，心里掀起巨濤駭浪，一張發面饅頭似的臉龐上滿是驚愕，說一句目瞪口呆也不為過。

這這這........他沒聽錯吧？

“你說。”景宣帝頓然，目灼灼凝視著阿綏，語氣艱：“這帕子是你阿娘的？”

阿綏覺陛下和江公公的反應有些奇怪，為何他們好像很震驚似的。

聞言他點點腦袋，板著一張包子臉沒有說話，他還惦記著陛下剛才說要把阿娘的帕子扔掉這回事，細長外挑的眼眸帶著警惕。

景宣帝深吸一口氣，嗓音沉如水：“你如何篤定這是你阿娘的帕子？”

“就是阿娘的啊。”

被質疑，阿綏撇撇不大高興，包子臉皺道：“阿娘的東西我才不會認錯！”

景宣帝蹙眉。

一旁的江福盛：“小公子，陛下是想問你是怎麼一眼辨認出這就是云夫人的帕子？萬一你認錯了呢？”

“不可能，阿娘繡的小花就是這個樣子。”

阿綏信誓旦旦道。

他展開手里的帕子給他們看，指著右下角的小花朵說：“你們瞧，這上面的花是阿娘繡的桃花，阿娘嫌麻煩，所以繡的所有花都是只用一個。”

“而且花朵下面的綠葉子和我帕子上的一模一樣，因為阿娘只會繡這一種葉子，說這樣簡單又特別，花朵和葉子加起來看上去就是一個‘云’字。”

江福盛探頭瞄了眼發現還真是，上面的五瓣花用的是同一種線，針法尋常，無淡濃區分，平平無奇，像是初學者的作品。

再瞧底下的兩片綠葉，兩頭尖中間寬，像掌心般托舉中間的花朵，乍一看還有點形似‘云’字。

景宣帝抬手拿走那方蓋住裴謙肚臍的帕子，攤在手心盯著良久，眼簾低垂，遮住了他眼底的神，令人捉不。

忽而他開懷大笑。

夫人啊夫人。

原來是你。

難怪他遍尋五年始終無對方的消息，難怪初見時夫人對他那般害怕，難怪一提起帕子的主人便如驚弓之鳥，難怪三番五次地試探他尋人的結果，難怪這奇香旁人都制不出，唯有夫人功了..........

如今看來，早有端倪。

這上面的奇香便是來源于夫人本。

夫人啊夫人，原來五年前闖竹樓，與他顛鸞倒的人是你。

這一切的一切，便有了解釋。

從一開始，他懷疑的對象，追查的方向便錯了，難怪遲遲毫無線索。

景宣帝住手里的帕子，臉上笑意愈深，眸似墨，深邃幽沉，細看著幾分興與癲狂。

他笑得大聲暢快，阿綏一臉懵怔，眼中甚至包含擔憂。

陛下沒事吧？為何笑得這般奇怪？

江福盛倒是能明白，大概就是傳說中的‘眾里尋多年，結果得知已在自己邊’的驚喜與喜悅。

這就是緣分吶！

“怎麼了怎麼了？！”

被笑聲吵醒的裴謙一個鯉魚打從夢中驚坐起，茫然四顧，“發生什麼事了？”

舅舅為何笑得如此大聲，像個干壞事功的大壞人。

江福盛笑呵呵地拍了拍他，“無事發生，小世子繼續睡吧，乖。”

“哦哦。”

聽到沒事，裴謙撓撓頭，左顧右盼見無人理他后倒頭繼續睡。

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，回去后半夜他開始拉肚子，經太醫診斷說是肚子著涼了。

夜晚裴謙躺在床上虛弱不堪，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肚子著涼呢？

這一打岔，景宣帝笑意收斂，看向阿綏的眼神似笑非笑：“小子，你果真是你娘的好孩子。”

阿綏皺眉：“我當然是阿娘的好孩子了。”

這還用說嗎？

“不過陛下還未回答我，為何要扔掉我阿娘的帕子？我阿娘做紅很辛苦的。”

他小時候就聽說府里有丫鬟姐姐家里拮據，的娘親為了多掙幾個銀錢便日夜做繡活，結果把眼睛熬壞了，如今目不能視。

他才知曉做繡活這般辛苦，很怕阿娘也過于勞累，因此給他做的每一條帕子，的每一件裳他都格外珍惜。

可陛下卻僅僅只因為一點墨漬便要扔了！這讓阿綏很生氣。

聞言景宣帝長舒一口氣，倒不覺得他冒犯。

他沉片刻解釋道：“這是一個誤會，朕先前并不知曉這是你阿娘親手繡的，想著臟了便扔了。”

“現下知道了，朕收回方才的話。”

至于什麼金口玉言，說出的話便要踐行，他本不在乎。

“這樣麼？”阿綏歪頭，“那陛下您為何會有我阿娘的帕子？”

神微頓，景宣帝臉不紅心不跳撒謊：“你阿娘送朕的。”

阿綏更不解了，好端端的阿娘為何要送陛下帕子？

四歲的阿綏對男一事的概念尚且模糊，只覺得怪怪的，可又說不上來哪里怪。

景宣帝有意岔開這個話題，便施施然同他說：“今日之事你莫要同你娘說。”

阿綏：“為什麼？”

景宣帝：“因為朕不想讓你娘知道扔帕子一事。”

“我明白了。”

阿綏點點頭，接著話鋒一轉搖頭：“但不行。”

“我是阿娘的好孩子，不會幫著別人騙。”

不然阿娘知道了該多寒心？

這小子，一套套的還懂得多。

景宣帝換言道：“那朕與你做個易，明日朕多留徐老一個時辰，今日之事先不要同你阿娘說，待下次你們見面再說。”

至于他們母子倆下次見面的時間，那就由他說了算。

他語氣格外誠懇，阿綏便信了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，決定回去后在日薄上記下，等下次見到阿娘定要與說這件事。

........

兩小孩離開后，太已落山，暮升起，殿中燭火不夠，導致線昏暗，恰似濃云籠罩。

景宣帝揮手打發了進來掌燈的宮人，獨自一人坐在玉階之上，整個人安靜地如同一座雕塑。

神沉著，目冷凝，令人看不他在想什麼。

一陣風從外面灌進，燭火晃，江福盛微胖的軀匆匆出現。

“陛下，玄龍衛玄一已召回。”

景宣帝起，長玉立，燭將他的影子拉長，他口吻淡淡道：

“傳朕口令，命他放下其他事，全力追查五年前朕的壽辰宴上，何時何地夫人都在做什麼。”

既然知曉當年的人是夫人，此事便好辦了，只要追查下去，不愁找不到蛛馬跡，景宣帝反倒不急了。

在得知夫人便是那方帕子主人后，景宣帝很想此刻沖去紫宸殿同對質，當面拆穿。

可腳步才抬起，便落下了。

夫人是只小狐貍，有幾分狡猾，若是靠這一方帕子便想承認五年前的事，那是絕不可能的，說不定早已備好了各種說辭糊弄自己。

只有在找到十足的證據，狡猾的夫人才逃無可逃。

想著這，景宣帝心生一陣悔意。

早知那日，他便不說什麼要將人凌遲死、千刀萬剮的話了，這下好了，被夫人記到心坎里去了。

也難怪那幾日心神不定，起初他還以為夫人知曉那人的份，卻不想夫人便是那子。

想起當日自己一口一個‘賊人’、‘居心叵測’、‘心懷不軌’的說辭，景宣帝薄抿一條直線。

他冷聲警告：“仔細些，這些天莫要在夫人那了餡。”

江福盛知曉事關重大，忙正：“陛下放心，奴才絕不只字。”

........

晚膳過后，依舊遲遲未見景宣帝，云挽心里泛起疑，召來茯苓問話。

“下午你去時可有見到陛下和阿綏？”

茯苓點頭，笑著說：“奴婢見到了，奴婢進去時陛下正在同小公子對弈，氣氛和睦，裴小世子還在邊上呼呼大睡哩！”

繪聲繪地描述那場景，把云挽逗笑了。

“奴婢不敢多加打擾，放下東西便退下了。”

茯苓說完眨了眨眼，促狹問：“夫人可是在記掛陛下？奴婢瞧您一下午心不在焉，要不奴婢去知會一聲？”

“不——”

才啟，外頭宮傳話：“圣上回來了。”

景宣帝踏進，語氣自然：“夫人可用過晚膳了？”

云挽點頭，“陛下呢？”

景宣帝：“朕在勤政殿吃了些。”

“阿綏呢？”

比起他有沒有吃，云挽更關心自己兒子。

景宣帝坦然道：“那小子得了徐老的經論，早早回去準備了，說是待拜師之事有了結果，再來見夫人。”

云挽一聽，頗為贊同道：“也是，此事迫在眉睫，拜師要，還是不打擾他了，免得分心。”

景宣帝牽起的手，小心把玩道：“夫人若是得空，不妨多關心關心朕。”

云挽張了張口，想問難道還不夠關心嗎？

“陛下想妾怎麼關心？”

“夫人手巧，就為朕做一裳。”

景宣帝口而出，旋即皺眉改口：“罷了，太過費神，還是。”

云挽：“........好。”

天已晚，兩人又都吃過了，便了飯后消食運。

云挽先沐浴，景宣帝落后一步，待他進去，云挽已經干上的水，穿好了寢。

不能一同沐鴛鴦浴，景宣帝頗憾。

隨意淋了個浴，他從凈室出來時，云挽正在問宮人景宣帝的尺寸。

出來的景宣帝輕笑：“夫人想知道，何不親自來量？”

宮人很有眼地遞上尺，然后默默退下。

幾步之遙，景宣帝展臂而立，目靜靜地著云挽，等來為自己量尺寸。

云挽無奈地拿著尺上前，從他的手臂開始。

作間免不了，在眼可見下，景宣帝逐漸繃。

他雙臂垂下，輕輕攏著云挽的腰，滾燙的掌心緩緩挲。

“夫人可還疼了？”他俯垂首，畔在耳際，呼吸間噴灑。

驟然間，氣氛氤氳曖昧，獨屬于兩人的溫與氣息織纏。

云挽咽了咽嗓子。

不等開口，景宣帝將打橫抱起，“不疼便請夫人疼疼朕。”

中秋宴那一回，云挽上的紅痕留了好幾才消去，期間顧及的子，景宣帝能看不能吃，平日里打打牙祭也未能紓解幾分。

云挽呼吸急促：“您先等等，妾還未量完。”

景宣帝悶笑：“夫人以手丈量，豈不是能更準確？”

云挽臉頰燥熱，恨不得手去捂他的，免得再說一些言語。

頃刻間被釘在床榻上，浪陣陣。

失神間，耳畔傳來他的聲音：“夫人可有什麼事瞞著朕？”

“沒、沒有啊。”

云挽艱難道，呼吸滾燙：“妾的事，陛下不是都一清二楚，怎會有事能瞞過您？”

聞言景宣帝勾未語。

云挽心突突，“陛下怎麼忽然這麼問？難道是妾哪里做的不對，惹您不高興了？”

俯落下一枚吻，景宣帝輕笑：“怎麼會？朕不過隨口一問罷了，夫人如此坦誠，朕高興還來不及。”

聞言云挽稍稍安心，放松下來，這樣頓時方便了景宣帝。

云挽一陣暈頭轉向，香汗淋漓，渾恰似珠，不勝收。

“夫人愈發香了。”

聽到‘香’云挽反生出張，而一張，便苦了景宣帝。

上方傳來悶哼聲，他額角狂跳，手掐的腰肢。

云挽覺得今夜的景宣帝像是瘋了似的，讓心繃，沒法徹底松懈。

景宣帝痛苦又歡愉，又頗覺夫人可可氣。

他倒要瞧瞧夫人能瞞他到何時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