蔡玟玉本是在旁邊收撿銀針的，聞聲免不得分過去一點目，目落在那本佛經上，更準確地說，是落在封面上碩大的書名——《往生咒》。

的眼角不自覺上揚，笑意在眼中流轉，一會兒裝鼻，一會兒裝咳嗽，這才勉強把涌上頭的笑生了下去，給活人送這種東西，還祝他早日超，這與催人自盡有何區別？還真是仗著他瞎了眼，可勁兒欺負。

不聲地將手上作放慢，將這出好戲瞧完，孰料，忽然被扯局中。

“蔡大夫，你說，若是日日與這沾染了我誠心的佛經相伴，藍公子的眼疾是不是會好得快些？”崔竹喧不僅不遮掩上頭文字，反倒是生怕人瞧不見似的，刻意將佛經豎起，朝著的方向上上下下地展示一番，“說不準，連整個人都會變年輕呢！”

蔡玟玉死死咬著瓣，制止自己笑出聲，可一一的角，能瞞得過藍青溪，卻躲不開崔竹喧的目，“……也許吧。”

不僅不拆穿的戲弄，反而幫著遮掩。

崔竹喧眉頭輕挑，頓時了悟，自己上回的覺沒錯，這大夫果然同藍青溪不和。可惜這人被看守的嚴程度不亞于，怕是難同和楚荀會面一般，隨隨便便尋個由頭。

原以為二人的一唱一和還算功，奈何那藍青溪竟不按常理行事，只是用指腹順著紙頁一寸寸過去，便覺出這佛經有異，溫和的語調里摻進了些笑，“金粟箋，泥金墨，是寺廟的現經文，簌簌所謂的親自，怕不是親自抄的，而是親自拿的。”

他的指尖順著微微凸起的墨漬行經，橫豎疊，勾出字形，“至于篇目麼——《往生咒》？”

“……還是一貫鬧，”他好笑地搖搖頭，“算了，既然簌簌想讓我收下，那我便收下。”

崔竹喧不皺了皺眉，原先捉弄的快意瞬間消散，悶頭將杯中茶水飲盡，起走。

藍青溪卻搶先一步開口：“我聽聞，簌簌在去寺廟的路上，與楚都尉賽馬？”

“路長無趣，打發時間罷了，”崔竹喧橫眉道，“怎麼？我做事還要先向你報備不？”

“除了退婚，簌簌想做什麼，都可以做，”藍青溪毫沒將這與友善搭不上邊的語氣放在心上，轉而提議道，“誦經禮佛無趣，時逢秋日，不如進山狩獵，定然能玩得盡興，恰好郡守送了帖子相邀，我們過兩日就可啟程。”

“為何不直接啟程回虞？”

“尚有些雜事未理完，”藍青溪輕飄飄地將這話題揭過，卻長篇大論介紹起秋獵，“樊川郡的秋獵風俗傳承已久，有專門劃分用來狩獵的山林，平日皆是封狀態，將滿山的野豢養至碩，只消帶上弓箭走上一圈，定不會空手而歸。”

崔竹喧存心與他作對，刻意貶低道：“人人都能狩到，這跟圈抓有什麼區別？”

“說的是，故而，秋獵排名不看獵的多和，而看獲取獵的難和易，越是兇猛、越是珍稀的獵，才越值得去追獵。”

“我上次邀前來時，這山中最稀罕的是一頭渾雪白的狐貍，我原想用它做一條毯子送你，重金懸賞，奈何被個不知事的莽夫將狐貍殺了，皮破損，淪為次品。”藍青溪輕嘆口氣，似是對此事頗為憾。

崔竹喧聞言，輕嗤一聲：

“你若是真想送我，為何只出重金，不親自去狩？”

第59章 059 消滅罪證 簌簌很在意他？還沒……

崔竹喧并不缺一條毯子, 不管是用雪白的狐貍做的，還是火紅的狐貍做的，都不缺，乃至于藍青溪送來的珠釵環佩、金玉瑪瑙, 除了一層層在庫房里堆灰, 再無它用。

瑯琊藍氏能用重金買到的，虞崔氏也能, 唯一買不到的, 是——

有風自微微掀開的窗戶中吹來, 將層層疊疊的紗幔拂開，紗幔后, 是一個纏枝蓮紋瓶, 瓶中是一支幾近凋謝的花，再怎麼心養護，也只是將它枯萎的速度延緩些許, 眨了眨眼, 暗紅的花瓣就落下來一片。

不可避免地想起某個不聽使喚、擅自逃跑的小賊，若被將人逮到，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通, 罰他、罰他什麼呢？

思緒猶如一團被攪的線, 纏纏繞繞, 半天也沒想出個結果, 正出神時, 面前卻忽然來一雙手，將焉敗的花從瓶中取出，本能比理智更先做出反應，抬手去攔, 可的花哪得起這般撞，蜷曲的花瓣登時又落了數片，連長也干癟著垂下去。

“這花已經謝了，換上新的吧。”

金縷帶來的是一束白寶珠茶，以甘花與芭蕉做綴，花正艷，葉正，不論怎麼瞧，都比眼前這支容頹敗的野花要強上百倍千倍。是該換了，按照慣例，房中的花，本該一日一換，這支能留這麼多日，已是破例。

但，既已破例，又何妨一破到底呢？

“不換。”

崔竹喧低眉將零落的花瓣拾起，投瓷瓶中，管這花是好是壞，是生是死，沒有的允許，它就算只剩一截禿禿的，也只能待在的瓶里，哪也不許去。

花是再普通不過的花，那不普通的，便只能是送花的人了。

“公子可是認識這送花的郎君？”金縷跪坐在桌案旁，小心翼翼地開口，“若是被藍公子知道了……”

崔竹喧著瓷瓶的指尖一頓，眸倏然沉下，“他知道又能如何？左不過是他一廂愿的婚約罷了，難不還得我陪他演一出鶼鰈深的戲碼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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