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婚之前，我的眼疾必能痊愈，”他忽而握住的手，聲音懇切，“你以前如何，我可以不管，但以后——”

立時捕捉到了關鍵詞，“以前？”

他那副低眉斂目的姿態瞬間收斂起來，攥著的手，強地將拉近，“反應這麼快，簌簌很在意他？還沒有玩膩？”

“你知道什麼？”

“知道所有應該知道的，”藍青溪輕笑一聲，聲音卻帶著冷意，“你與金玉書在白原洲認識，上了金子熹的船卻在河心逃離，在城中客棧訂房時，也是兩人同行——簌簌當真生了一副好皮相，不止那些不學無的紈绔子弟，就連惡名昭彰的水匪見了你一面，都愿你差遣，為你出生死。”

“但你做事實在不夠謹慎，通匪可是樁不小的罪名，我能查得出來，府也能。”

崔竹喧立時反抓回去，冷聲道：“你用這個威脅我？可笑，想定我的罪，區區一個樊川郡守可不夠格，若呈到京師，這麼荒唐的罪名，你猜史是會上折子斥責我這個足不出戶的貴，還是彈劾你藍氏編造罪證，肆意誣告？”

“簌簌這可就誤會我了，”藍青溪手去的臉頰，不出意料，被惡狠狠地甩開，他不僅不惱，反倒低低地笑出了聲，“你我有婚約，你遲早會嫁給我，我怎麼可能會去構陷自己的夫人呢？”

“我只是，做了一個為人夫應當做的事。”

“你干了什麼？”

“替你，消滅罪證。”

*

白原洲，渡口旁。

范云背了滿滿一大包袱的蒸餅等在樹下，距離約好的時間已過去兩個時辰，江上仍是未見那群水匪的蹤影。

暮漸起，終有船只破開夜，踮起腳尖，見的卻是——

第60章 060 以人為獵 你甘愿為他這麼一個……

范云渡河了, 即使，還沒有等來寇騫，但大約，也等不來了。

旁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們, 哭和鬧都止了, 只是神麻木地躺著，天還未亮, 這是難得的休息時刻, 蜷在營帳的邊角, 下是帶著意的泥，的土黏在脊背上, 漸漸滲進里層的料, 將里里外外染得污濁不堪——這原是萬分護、舍不得沾上泥點的新。

該閉上眼睛的，可目卻固執地著簾幕飄時出的隙，隙外, 是肖想多年的河的對岸。

不滅的火通宵達旦, 確實熱鬧極了，偏那份比白原洲勝過千倍百倍的熱鬧里，是多到數不清的鐵甲與利刃。

曾試著掙開繩索, 趁夜奔逃, 可熾火燒夜, 行蹤無從遮掩, 駿馬奔馳疾步, 前路圍追攔堵，篝火前的將領尚未把一壺酒飲盡，便被馬蹄踹進泥里，掙扎著爬起時, 十指被長靴碾過，甚至連那人是誰都沒看清，只記得聲嘶力竭的哭喊，來自，還有鄙夷冷漠的嘲笑，來自他們。

外面，一點也不好。

想回白原洲了，可是，回不去。

*

駿馬飛奔，疾風吹拂，車轱轆一圈接著一圈，從繁華的街巷駛向靜謐的山林。

金縷開車壁的簾幕，將沿途的景致看了一路，嘆道：“早聽聞樊川郡守清正廉潔的名，如今一看，竟是同傳聞里分毫不差。別說郡城，就是這些沒什麼名氣的小縣里，也找不出一個乞丐來，像咱們虞，每年冬時，還要給那些乞丐、流民施粥呢！”

崔竹喧抬眸看去，微微凝眉，曾在叔父的書房中看到過卷宗，樊川郡歷年來所的稅收排名都在前五，治下百姓生活富庶，安居樂業不足為奇，但一個乞丐都沒有，便是天子腳下的京都也做不到。

難不是這里興建了什麼安置流民的所？故而，這街面上才沒有乞兒？

正尋個人來詢問一番，馬車卻倏然停下，簾外的侍從恭敬地行禮，道：“崔公子，獵場到了。”

只得將飄散的神思收回，在金縷的服侍下，踩向車架下的矮凳。

的綢布自矮凳的底部一直鋪向獵場中央的高臺，青綾步障自現那刻起便已高高豎起，為遮擋不甚熾烈的，為遮擋不算寒涼的秋風，更為遮擋獵場兩旁意圖窺探的目，直至于高臺上落座，步障才一條條撤去，更換一面金漆點翠屏風。

篷頂架著層層疊疊的蜀錦，后的侍從小心翼翼地搖手中的長柄扇，崔竹喧淺飲了一口金橘團飲，目過屏風往外看，瞧不太真切，只能見到些模糊的人影，周邊圍著一大圈的，是護衛的兵卒，三三兩兩分散立著是準備上場的世家公子，至于新涌進來的一大批——

崔竹喧微微蹙眉，問道：“這些是什麼人？”

金縷也不知道，支吾半天說不出個答案，于是往邊上繞開幾步，將眼睛探出屏風外，便見一群衫襤褸的人，被麻繩縛住雙手，如同螞蚱般被串在一起，“好像是囚犯。”

“囚犯？”崔竹喧不將眉蹙得更深，囚犯要麼在牢中監，要麼被流放荒地，要麼被以死刑，哪一項都和這獵場無關。

“好像又不是。”金縷一時有些猶豫。

那些人手腕上的麻繩被挨個解開，隊伍稍稍松散了些，隨而至的，便是一道破空的鞭聲，尚來不及多思，更多道鞭聲紛踏而來，落在泥地上，落在木柱上，落在皮上，痛苦的嚎聲，恐懼的呼喊聲，驚惶的腳步聲錯在一起，上一刻還可稱一聲風景秀麗的獵場，這一刻便了慘不忍睹的刑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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