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算，沒法做繡活，還是可以去鋪子里看的，你還可以做其它很多事。”

“……可，除了刺繡，我什麼都不會。”

崔竹喧垂下眼眸，竟不知如何開口。

范云因為手傷無法刺繡而到恐慌，那寇騫呢，他今日那般，又何嘗不是因為失明導致無法施展手而害怕？

怕的不只是傷，更是怕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手段。

*

一碗粘稠的濃綠湯倒進里，即使又灌了三碗茶水下肚，仍無法將齒間的味兒徹底清除，大約是此之故，寇騫才久久未能眠。

他躺在竹床上，眼睛慢吞吞地眨著，雖說睜開和閉上見的都是同一片黑，但許是習慣使然，總要試著用眼睛去看些什麼，比如禿禿的帳頂，比如四肢不協的桌子，比如飄飄搖搖的簾幕，比如簾幕被風掀起的一角外，會不會有他想見的那道影。

應是看不見的，他想。

可下一瞬，清淺的腳步聲傳來，有人低低地喚了聲他的名字。

“寇騫。”

第81章 081 形影不離 可我時時刻刻牽著你……

寇騫下意識抬眉去, 等見一片黑暗，才后知后覺地記起，自己正于看不見的狀態。

微涼的指尖鉆進手掌，他本能地收攏手心, 試圖將那只纖細的手捂熱些, 腦中胡推測著緣由，許是這沒有能寒的, 穿得太過單薄, 許是從另一個營帳走過來時, 沾染了帶著寒意的夜風。深更半夜，不該一個人出行的, 他想, 他該勸早些回去歇息，可他握著的手未松，反倒帶著躲進被褥, 在他的心口。

故而, 該說的那些話，他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。

“寇騫。”

“嗯，在呢，”他將人抱得了些, 下抵著的頸側, “小祖宗有什麼吩咐？”

溫熱的氣息拂過崔竹喧的耳側, 一點細微的麻蔓延開來, 攪得險些將來時組織的那些詞句一并忘干凈，手順著他的腰線過去，尋到一塊沒被紗布纏繞的位置，不輕不重地撓了撓, 正道：“別靠這麼近，我有正事同你說。”

那人順從地松了手，卻覺得的小作有趣得，也學著用指尖在的脊背上勾勾畫畫，十七畫的“簌”字寫到第十二畫時，被攥著手腕困住。

把人惹惱了，他想，這下連勾纏手指的小花招也不敢使了，乖巧地窩在被褥里。

“不是有正事嗎？怎麼不說？”寇騫擺出副正經的神，將話題引回去。

“我是想跟你說，這次過后，你就跟我回崔府，不要再在松荊河上當水匪了，”崔竹喧認真道，“崔氏有錢，付得起你的月錢，我也有錢，你喜歡什麼，我都可以給你買，你不許再因為七八糟的理由逃跑了。”

“……嗯，不跑。”

手，捧著他的臉頰，湊近，吻在他的右眼上。

“眼睛治得好也好，治不好也罷，就算看不見了，你還是能陪著我去夜市閑逛、去湖心垂釣，至多就是走路時不太方便，可我時時刻刻牽著你，不會讓你摔跤的，”崔竹喧著他的額頭，想了想，不能把事說得太過絕對，又補充了句，“就算摔跤，那也是我們兩個一起摔，摔完我再拉你起來，不會很糟糕的。”

“所以，不用怕。”

“說好的，寇騫要與崔竹喧形影不離，從現在開始。”

*

別院，重兵把守。

面對著著一排泛著寒的甲胄，手中捧的分明是熱氣騰騰的茶水，灌口中，流過管，卻只品出一心的涼意，沁骨髓。

席間諸人，甭管面上在做什麼，或讀書，或品嘗，實際個個如坐針氈，小心地用目往甲胄的間隙探出去，向對面的屋子，可門窗閉，將目一一阻隔，他們又試著豎起耳朵，企圖聽到些問話容，好在到自己前打上一通腹稿，可耳，不過是強裝平穩的呼吸聲和焦灼的料聲，全無用，反倒更人難熬。

忽然，閉的大門支開了一條，隨即緩緩打開，從中走出了一個青的人影，正是來狩獵的眾多紈绔之一。

霎時間，數不清的脖子齊刷刷往那頭抻，眼珠子著眼眶往外蹦，翕，兩戰戰，只等著人一近前，便沖過去問問里頭究竟是何況，偏生在一片殷切的目中，青人的腳步調了個個，朝另一邊院落去了。

嘆息聲錯響起，一道沉重的腳步聲橫進來，在惴惴不安中，停在了一位膀大腰圓的青年面前。

“盧公子，請！”

盧公子面慌地像四求援，可被到的人，要麼訥訥地躲開，要麼同著嘆氣，無一能施以援手，他試著逃跑，卻被兵卒如擒豬一般，死死架住，押了出去。

氣氛凝重間，有人忍不住問：“就放任他們這麼囂張嗎？”

“只是一時，這到底是樊川，他們有兵，我們也會有。”

*

崔自明想要掀簾而，但背立在帳外，用目環視一圈，左側架鍋熬粥，右側端碗喝粥，左右都沒見那道明艷的影，當下了然，憤憤地將牙咬了又咬，恨不得將狐貍拉出來當場嚼碎，偏生無可奈何，只能著怒意，重重地咳嗽兩聲。

“到時間用早膳了！”

帳，被褥里探出一個茸茸的腦袋，本能地在旁邊人的懷里蹭了蹭，許是覺外頭的喊聲聽起來不太迫，便又將頭回去，準備續一個回籠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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