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，一道圣旨降下，在前朝后宮引起軒然大波。

景宣帝下令遣散后宮，有意者可自愿離宮，錢財俸祿及未打上宮印的首飾自行帶走，另外賞賜金銀田地作為補償，婚嫁自由。

若有需要者，則能收到戶部蓋印的戶文書，府保護。

除此之外，原是規定二十五歲才能離宮的宮，提前三年放宮，即二十二歲，如今已到年齡的宮可自愿離宮。

這可是史無前例！不意外朝堂上因此事又引起了一波爭論，最后被景宣帝以不出宮便出家的第二選擇堵住悠悠眾口，反對的大臣偃旗息鼓。

而對于康貴人等人來說，卻是天大的好事！

們沒想到此事會這般順利，且今后是真正的自由了，再無皇家的烙印。

離宮前，康貴人一眾人特意前來向云挽道謝。

褪去了繁重宮裝珠釵的們穿上了自己喜的，得各有千秋。

“許久未穿這樣倒有些不自在了，也不知出去后會不會被人說是半老徐娘扮？”

說話的人低頭扯了扯上的，臉頰微紅道。

康貴人冷哼：“那又如何？我怎麼穿就怎麼穿？誰敢說你上去就給他兩耳！”

其他人點頭贊同。

們既然敢決定離宮就做好了出去后面對流言蜚語的準備，何況們早已不是什麼天真好騙、臉皮薄的小姑娘。

們也知這幾日反對的人中便有們家中的父兄，寒心的同時們更堅定了出宮的心。

大不了出去住便是，反正們手上都有戶冊和錢宅田地，只要頭腦清醒亮眼，下半輩子足以繼續錦玉食。

云挽：“若有人出言不遜你們只管教訓，陛下說了一律以妄議皇室置。”

幾人應是。

時辰差不多了，康貴人等人拜別，眼眶微熱：“今日一別，也不知何年何月能相見，今后娘娘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捎信吩咐，刀山火海，在所不辭！”

云挽頷首，示意宮人將準備的金錠拿上來，分給們：“這是我給你們備的，思來想去還是金銀最實在，一點心意，收下吧。”

“謝皇后娘娘！”

離宮的馬車早已備好，送康貴人等人出宮。

云挽站在城墻上目送們的馬車離開宮門，回到寢殿問周嫻月：“們都走了，你會不會后悔？”

周嫻月翻了個白眼：“我走了才后悔，以后誰陪你說話？”

現在有錢有閑有地位，膝下養著皇子，自安王府邸建后，便常住宮外，偶爾進宮尋云挽談天說地，好不快活，誰見了不是客客氣氣？

正巧小明睡醒，頂著一頭炸一刻也等不了就來找云挽。

撲進母親懷里后，打了個哈欠，雪白的小臉紅撲撲，煞是可。

周嫻月看得手，著小明圓潤飽滿的后腦勺，聲音不自覺夾：“我若是出宮離京了，哪里還能見到咱們漂亮的明小寶是不是？”

聽到自己的名字，小明扭頭，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忽地一笑：“姨~”

乎乎的膘隨著扭頭晃，眉眼彎彎似月牙，盡管一頭炸也毫不影響的憨態可，瞬間擊中了周嫻月的心。

迫不及待手，“好乖，讓周姨抱抱！”

云挽捋了捋兒的頭發，征得小明同意后把遞給周嫻月。

抱著渾香的團子，周嫻月語氣得不可思議，“小明，跟姨回安王府住怎麼樣？”

小明聽到去其他地方，下意識看向云挽蹦出兩個字：“娘去！”

意思是娘也要去。

周嫻月搖頭，“你娘不去，就咱們兩個人。”

嘆了口氣，關鍵是你娘同意，你父皇也不會同意的。

倒時遭看冷眼只有自己。

小明反應很快，板著小臉說：“娘不去，我，不去！”

“娘去，我就去！”

聞言云挽神和，周嫻月稀罕羨慕：“真是個小棉襖！”

雖然這話大逆不道，但還是想說：

圣上命可真好！

人在側，一雙仙兒。

都忍不住嫉妒了。

待了一個多時辰，周嫻月以回府三皇子用膳為由趁天黑前離宮。

這兩年三皇子長，胃口一如既往的好，和他一起用膳周嫻月都不自覺多吃半碗米飯。

........

云挽拿著小梳子親自給兒梳頭時，景宣帝回來了。

打眼一瞧，頓時樂了，“朕的小公主怎麼了小獅子？”

炸的小明可不就像小獅子？

小明扭頭反駁：“不是小吸幾，我是，小腦斧！”

自從帶去了百園看了出生后幾個月的小老虎后，小明便對老虎產生了喜。

兩個大人相視一笑。

小明的發隨了云挽，烏黑順茂，加上長短不一，時不時從指里溜走。

景宣帝接過手里的梳子，“夫人，朕來吧。”

“不行！”

門口傳來阿綏急切的拒絕。

他丟下手里的書本，朝景宣帝微笑道：“父皇，給小寶梳頭的事還是兒臣來吧。”

他對景宣帝給自己梳頭的場景記憶猶新，他可不想妹妹的頭發被扯斷。

話罷，他一把奪走景宣帝手里的小梳子，坐下給妹梳頭。

小明乖乖地靠在母親懷里，由哥哥梳頭，小短翹起搭在老父親上，舒懶的樣子像個小霸王。

阿綏給妹妹梳了兩個丸子啾啾，不忘別上兩朵絹花，炸的小明瞬間變得齊整。

景宣帝嘖了聲，還算滿意。

他舉起兒架在肩頭，帶騎了回大馬。

早已適應各種高度的小明一點也不害怕，抓著老父親的頭發咯咯笑。

殿歡聲笑語，殿外江福盛無奈搖頭。

許久未見過陛下怒了。

.......

小明三歲時，大齊發生了一件大事，便是——

景宣帝正式下旨，立阿綏為太子！

冊封當日，艷高照，文武百朝賀，聲勢浩大，場面盛大。

小明被打扮的致可，被宮人抱著看著自家皇兄在簇擁下，著儲君冕服，萬人跪拜。

“皇兄厲害！”場面渲染，高興地拍手，稚的嗓音在莊嚴的場合顯得格外突兀，卻無一人皺眉制止。

畢竟小公主在兩歲時便在眾目睽睽下把龍椅當了搖椅，趴在上面呼呼大睡了一個上午，圣上也未說什麼。

似有所，阿綏看了過來，朝妹妹笑了下。

大典結束后，小明趁著人多和宮人玩起了躲貓貓的游戲，轉眼就甩開宮人一個人溜走了。

從小便是父母兄長的掌中寶，小明儼然已知家不是一般大，而是格外大。

不僅大，還有許多屋子，這麼多的屋子卻只住了他們一家人。

從幾個月前便樂于帶著宮人在皇宮里‘探險’，好奇那些從沒去過的地方，然后發現稀奇古怪的事。

........

“小翠，又去給那位送吃的？”

被稱為小翠的宮點頭，手上提著個大食盒。

宮嘖嘖建議道：“要我說你干脆別去了，或者一天送一餐得了，免得又遭那位的打罵。”

一臉同，自那位幽后不知換了多送飯的宮人，每個送了一段時間都會花錢托關系換去了別的地方。

就拿現在的小翠來說，那位發起狂來直接抄起東西往上砸，如今小翠背上還有大片淤青，就是前幾日被那位推倒撞在桌角上留下的。

小翠苦笑，又何嘗不想換份活呢？可誰讓只是個被家里人賣進宮的末等宮人，沒有背景沒有錢，這份差事才落到頭上，也只能任勞任怨干著這份苦差。

說著忍不住看了眼小翠手上的食盒，“我看那位的膳食里還有，不如你自己吃了？反正也沒人知道。”

主子終歸是主子，即便是被幽的廢太子伙食也比他們這些低等宮人吃得好，餐餐有。

小翠聽懂的意思忙搖頭，這種逾矩的事干不來，何況萬一被發現說不定命都沒了。

見狀對方不由失，心道活該小翠原先的差事被人頂包，怪自己不知變通。

懶得再說什麼，扭臉走了。

小翠也沒心思和多說，提著食盒繼續朝前走。

忽地余瞥見路邊的花叢晃，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音，瞬間警惕：“誰？”

“誰在那兒？”

在心神忐忑之下，花叢擺，接著探出一顆圓圓的腦袋是個小孩。

小翠頓住，著那致的臉蛋，以及腰上的玉牌，瞬間震驚：“小、小公主？”

沒見過傳說中的明小公主，卻認得這塊玉牌，因為進宮后司儀嬤嬤特意叮囑過，何況今日是四殿下立為太子的大喜之日，能滿宮跑且打扮華貴的小姑娘有且僅有一位。

那便是集萬千寵于一的小公主。

小明點頭，從花叢里蹦跳出來，順帶拍了拍上黏的草屑。

“小翠？”仰頭眨著大眼睛喊。

小翠寵若驚：“公主認識奴婢？”

小明搖頭，“不認識。”

聽剛才那個宮人喊的。

背著手看向對方手上的食盒，結合方才聽到的對話，歪頭好奇問：“小翠，你要去給誰送飯？”

聽了個大概，主要意思卻聽懂了，小翠要去給一個很可怕的人送飯。

小翠被萌得心一跳，但也不敢多言，只含糊道：“呃，是一位主子。”

“主子？住在哪里的主子？我見過嗎？”

小明追問，家里還有沒見過的人？

小翠不敢撒謊，“您沒見過，在永章宮。”

永章宮？

還有沒去過的地方？

小明瞬間起了好奇，“我也想去送飯，小翠你帶我一起吧。”

很自然地手抓住小翠的袖，示意對方帶上自己。

小翠聞言臉發白，趕忙搖頭解釋：“公主這恐怕不行，那里很危險，沒有陛下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擅作主張。”

“您是一個人出來的嗎？奴婢帶您回去好不好？”

試圖哄道。

小明搖頭：“不好，想跟你一塊去送飯。”

小翠哭無淚：“公主........”

見態度堅決，小翠咬牙道：“那奴婢帶您去吧。”

上說著帶小明去永章宮，實際上帶朝著去后宮的方向去。

小明不認路，一路上很高興。

直到來到前朝與后宮的界，遠有人過來，攔下小翠，出聲質問：“你帶公主去哪兒？”

察覺到對方的警惕，小翠連忙解釋：“這位大人，奴婢本前往永章宮給那位送膳，路上遇到小公主........”

將前因后果向來人解釋，見對方臉稍緩，小翠最后道：“無奈之下，奴婢只好將公主往這邊領，希能遇上前來尋公主的人。”

小明這下聽懂了，被看起來老實的小翠騙了！

氣鼓鼓地叉腰，同時看清了來人，咦了聲：“你是皇兄的老師陸太傅？”

對上清澈的眼眸，陸元鐸頷首，神變：“是。”

他看了眼小翠，“你去吧，我差人去向陛下知會一聲。”

小翠松了口氣，“謝大人。”

小明眼睜睜地看著想送的飯離自己而去，不太高興。

陸元鐸彎腰，眼中含笑問：“公主邊的宮人呢？”

小明抬了抬下，“躲貓貓不見了，我故意甩開的！”

瞧驕傲的小模樣，陸元鐸一時不知該不該告訴興許要挨揍了。

一如當年的幾個兄長。

“公主為何要去永章宮？”他試探問，擔心是有人對說了什麼。

小明叉腰：“沒去過，想去看看。”

陸元鐸：“那兒沒什麼好看的，那里面的人脾氣不好，發起瘋來會揍小孩，尤其是像公主這般乖巧漂亮的孩子。”

回想起不久前聽到宮的話，小明臉上出一害怕，“這、這麼可怕？”

“父皇能不能打贏那里面的人？”

這個問題，陸元鐸猶豫了下還是沒回答，他深知孩的秉，只要解釋了，便會有無數的問題。

他抬頭佯裝看天，轉移話題：“時辰不早了，陛下和娘娘該著急了，臣送您回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