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都石沉大海,意料之中的事。
他不敢貿然飛去港島,怕驟然出現在眼前,只會讓想起更多痛苦,本也不想看見他。
但其實,他不知道,他的每一條消息都會反復看好久,每一個電話直至鈴聲掛斷的前一秒,都在糾結。
想聽到他的聲音,又怕聽到他的聲音。
只要聽到他的聲音,就能想起那個暴雪天里,他是如何殘忍地說出那些的話的。
真相是扎在人心頭的一刺。
他已經在心里扎了太多刺了。
就這樣逃避著,無法面對,把全部的力都用來呵護肚子的這個孩子。
說到底,還是抱著對他無法克制的意的,回想起來,似乎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很他。
以至于在那一天他談及相互算計時,他竟然告訴,他活到這個年歲,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太多的,所以他不需要,也可以不他。
每天都帶著這樣抑低落的緒睡得昏天暗地,因為臥床保胎,所以港島這個即將到來的熱鬧的春天與毫無關系。
反復的心理問題,但這次已經不能再吃藥了,一方面是已經停藥有一段時間了,另一方面懷孕了,這一類藥都不得。
在又一個昏睡醒來的黃昏,睜眼時,叢蓉正坐在床邊。
“姐,你醒來了。”
“把晚飯送到我房間就好了。”叢一沒什麼力氣,“記得去幫我看下jasmine有沒有好好吃東西,帶著它玩兩圈,它閑不住的。”
“知道了,你就別心這些了。”叢蓉趕提正事,“姐夫來了。”
叢一握著水杯的手猛地抖了一下,完全沒做好這樣的準備,好久不知道該回應什麼。
“但是媽咪沒讓他進門,已經在大門外站了一整天了。”叢蓉也跟著生氣,“就不要他進來,他欺負你,他送我的小馬駒我也不要了!”
“你不是最寶貝你的飄兒嘛?”叢一無奈地笑了笑。
“那也......那也不要了!”叢蓉心疼地看著叢一手上的吊針針孔。
黃昏時分,但沒有橘黃的橙,飄著雨,不太大,但是冷得厲害。
叢一的目順著臺飄出去,只能看到霧朦朦一片的藍。
“雨下了多久了?”
“一天了,從早下到現在了。”
叢一微微皺了下眉,剛剛不想讓他進來的決心搖,但也就是一瞬間,現在并沒有做好再見到他的準備。
“蓉蓉,我還是有點困,我想再睡會,你下樓去和媽咪說一聲,晚飯我先不吃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
叢蓉離開后,整個臥室又安靜空。
叢一重新躺下,卻怎麼也再睡不著。
窗外的雨下得心慌意,想著他就站在叢公館外,就一點困意都沒有。
輾轉反側,索著去拿手機,翻出來與他的聊天框,想了又想,點進去又退出來,最終還是沒能忍住,找到了那個悉的電話號碼,點了過去。
漫長的盲音后,過冰冷的話筒,聽到了悉的聲音。
當即,心臟猛地了下。
是他先開的口,可也只是一個簡短的單字音節。
著手機的手指忍不住用力泛白,緩和了好一會兒,對面卻除了簡短的問候語外再無聲音。
委屈極了,本來是想要張口說兩句難聽的,可是到了邊卻聽著更像是埋怨撒。
“這麼多天,你才過來!”
也不知怎麼,說出來的時候,后面還帶著哭腔,眼淚一下子從眼角涌出來,劃過鼻梁,打了枕頭,氤氳開一小片水痕。
“不在乎我,傷害我,現在連孩子你也不要了,是嗎?”
“你說話呀!你回答我呀!”
一旦開了口,那些緒本就無法做到收放自如。
一想起流被送到醫院的那個晚上,就后怕得不行。寶寶是他們兩個人的,這麼在乎,可他卻都不在邊,還流了那麼多,簡直難過委屈到了極點。
背景音里沙沙的雨聲印證著他確實此刻正港島。
他聽到了委屈的話語和質問。
與其說是質問責怪,不如說是在嗔怪撒。
沒用一點過激的語言,甚至話里更多的是一種想念。
他愿說點過激的話,甚至愿能罵他一頓,打他兩下。
可是,都沒有。
無助又難過,最生氣最重的一種話,也不過就是一句。
——我們的孩子,你也不要了嗎?
越這樣,他覺得自己簡直太糟糕。
那麼純粹好,又完整真誠的,他這麼一個冷漠涼薄的人,憑什麼得到?
“對不起......”
好蒼白,蒼白到好像毫無作用。
“不是的,我想要,很想要我們的孩子......”
從沒詞窮到如此地步,面對,面對這一切,語言太單薄了。
他意識到,自己總是把最殘忍的,最不可理喻的一面留給。
電話無故在哭聲中中斷。
再然后,哭著哭著睡了過去,再一次睜開眼時,他已經坐在了床邊。
大概是叢敏興和殷媛璦才讓他進來,整的西裝都被沾,眼睛都是漉漉的,像是薄霧之下涌著灰藍的海洋。
著他的眼睛,好久好久。
他也一樣,目始終不肯從上挪開,雖然現在,他已經快要看不清的面容。
可他還是想多看一眼,再多看一眼。
因為每一眼都有可能是最后一眼。
這樣,往后的人生,就算永遠生活在黑暗里,想起這雙涌著意的眼睛,也總是能生活下去的。
可惜,唯一憾的就是,他還沒有看看他們的孩子長什麼模樣。
他盯著還平坦如初的小腹,手輕微地抖。
末了,抬起手,一如往常一般覆蓋在他的眉心,幫他平,遲遲不肯挪開手指。
直到他用滾燙溫的手握住,又低聲了一下的名字。
“燒這樣還淋雨?”
矯別扭,看著他就有千萬種緒涌。
“你不要命,我還不想讓我的孩子沒有爸爸呢!”
仍然忍不住關心他。
說,不想讓寶寶沒有爸爸。
聽到了這句話,他在雨里構建了一整天的心理防線頃刻間崩潰,熱淚一下子從灰藍的眸里閃過,落高的鼻梁,進了掌心。
他的溫很高,很燙,和這滴淚一樣。
不知道是淋了雨又把本沒有完全好起來的肺炎給勾出來了,還是又著涼冒了,被他握住,心疼不止,卻依然生氣,不愿意把關心給他,但卻縱容了他著小腹的作,還是愿意給他近寶寶的機會。
“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,你解釋給我聽。”克制住緒,鼓足了勇氣,用特別真誠又惹人憐惜的目看著他,包含了好多期待。
著小腹的手停滯,他看著那雙眼,對上那份期待時,難捱到了極點。
都到了這個份上,他怎麼能編制什麼謊言,或者找出什麼借口來欺騙呢。
“對不起......”
他又在道歉。
可是道歉就意味著他承認了自己做過的那些傷害的事。
“對不起一一,我知道比起我做的這些傷害你的事,那些不由己和苦衷都不值一提,都是借口。是我做錯了,我不......”
“好了,別說了。”叢一扭過頭,不愿意再聽下去,“我不想聽了......”
真的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再承一次這樣的傷害了。
垂下眼眸,著他捧在掌心的燒灼和滾熱,心如同被煮在沸水中又一落千丈。
他連編一個謊話給都不愿意的。
到底為什麼?到底為什麼這麼對......
可其實,有了這樣的謊話又有什麼用呢。
是想得太天真了。
人生比想象的要短,也比想象的要更長。
謊言是支撐不了這些漫長的歲月的,就算緩解的了一時,也如同飲鴆止無異,更無法徹底消弭兩人之間存在過的傷害,猜忌。
再這樣下去,彼此關系存續下去,只會為一種互相傷害。
早晚有一天,這種傷害會到把對彼此的意,和那些好過的繾綣時都給消磨殆盡的。
不愿意,他也不愿意。
命運好像又一次教會了一次,什麼做深緣淺。
無力還擊,只能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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