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又拈起一支累金步搖：“這是前歲太后賞的，戴過兩回就膩了。”

“還有這些。”陸續取出幾副耳珰、簪釵，“這些都是本宮的舊，雖不是什麼稀罕東西，到底都是宮里造的，外頭買不著，今日全都送給你了。”

沈支言看了看那些金貴的珠寶首飾，并無興趣，推辭道：“多謝貴妃娘娘厚賜，言兒實在不敢當，這些還是您留著吧！”

李貴妃見推辭，拿起玉鐲套進腕間：“傻丫頭，宮里這樣的件本宮多得是，早不稀罕了。本宮素來將你視如己出，這點子東西算什麼，你若不收，倒顯得生分。”

沈支言心下不悅，到底是因為得罪了的外甥何蘇玄，如今說話語氣都變了，拿這些東西來暗諷。

沈支言下反，只好福謝過。

不一會，一個年長的太監匆匆進來，躬道：“貴妃娘娘，尚宮局來人了，說是有要事尋您。”

李貴妃應了聲，起道：“你且在此稍坐，本宮去去就回。待理完了，帶你去后園摘果子。”

沈支言頷首，起送離開。

李貴妃走后，

沈支言一個人在藏閣里坐了一會。

門旁立著個小宮，編個由頭把小宮支開了，然后走到梳妝臺前，拉開屜翻了翻，里頭均是一些琳瑯滿目的首飾，各寶石晃得人眼花。合上屜，又探向鏡后暗格，索一陣，什麼也沒有到。

又走向一旁的檀木櫥，推開雕花柜門，只見數十件織金繡的宮裝羅列其間。云錦、緙、繚綾......件件都是民間難見的珍品。

翻了翻那些華的袍，但見底部擱著個巧的雕花木匣。那匣子不大，通纏枝蓮紋，雖未上鎖，卻嚴合地閉著。

蹲下，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取出，指腹過匣蓋上凸起的蓮蕊紋飾，按了下去。

只聽“咔嗒”一聲響，匣蓋應聲而開，但見里頭放著一封未署名的信箋和一塊玉佩。

驀一激，手去取，結果那匣蓋突然“啪”地合上，生生夾住了的手指，瞬時指尖傳來鉆心的疼痛。

低低“嘶”了一聲，強忍著痛楚，用另一只手費力地掰開木匣，只見匣蓋側竟暗藏著一銀針，而這銀針已經深深扎進的中指里。

咬著，把手指拔了出來，然后將信箋與玉佩倒在地上，又將木匣原樣合好，放回原位，最后將信與玉佩攏進袖中，又回到桌前坐下。

約莫半刻鐘后，李貴妃回來了。

——

薛召容一早便去找薛廷衍，豈料管家說，薛廷衍天未亮就被皇宮里的人走了，王爺也跟了去。

他原想著今日讓薛廷衍去沈家商議退婚，結果人去了皇宮。

正在煩悶間，戶部來了人，要引他去接職事。他胡用了些早膳去了戶部。在戶部聽主事們絮絮叨叨講了半日章程，最后借著悉公務的名頭，將兩個心腹安了進去。

離開戶部后，他特意繞道西市采買了厚禮，然后去了太傅府。

太傅大人說沈支言去了何府還沒有回來，他便恭恭敬敬將禮盒奉上，對著沈家二老深深一揖，賠禮道：“前幾日晚輩重傷在，言行無狀，在府上多有冒犯，實在慚愧。今日特來向二位賠罪。”

沈貴臨不想他會登門賠禮，嘆氣道：“薛二公子不必在意，你打的是自家兄長，我們原不便多問。只是你對何蘇玄手，實在過于魯莽。幸而何家未曾追究，否則會很麻煩。”

薛召容連忙點頭應是，然后又行了一個大禮，道：“我今日來，是想說說薛廷衍與沈姑娘的婚事，我希他們二人能夠退婚。”

退婚？

他說的直接，夫妻二人均是一怔。

沈夫人滿心復雜地道：“二公子，我知你對你兄長與言兒這樁婚事心存不滿，其中確有人作梗，才鬧到這步田地。如今婚書已換，咱們總得尊些禮數。岳名堂突然著火，你大哥怕是要惹上麻煩，這婚事估計也要拖一拖。只是，無論如何，哪怕你心中再不痛快，也不該手。”

沈夫人說的明白，這婚不，他一個弟弟都無權手。

薛召容未做聲。

沈夫人又嘆氣道：“我知你是個重義的，但我希你冷靜下來為言兒想想。婚已定下，你再唐突，會讓言兒難堪。”

何況對方還是親兄長。

薛召容知曉他們擔憂，便又起擺，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，道：“伯母的顧慮，小侄都明白。如今大哥因岳名堂之事被皇家拿住把柄，皇上早有意打我們親王府，此番正好有了機會，若是理不好，莫說婚，怕是都難。即便大哥能，仕途也再難起復。他這樣的境，若繼續迎娶沈姑娘，只會給帶來麻煩。”

“我今日本想讓大哥親自來退這門親事，誰知天不亮他就被召進皇宮，也不知何時能回來。如今這般形，以免耽誤沈姑娘，還請二老直接去王府與家父商議退婚事宜。”

“眼下家父首要之事便是救大哥困。我們親王府只有我們兄弟二人，大哥既若是折了，其中權勢不得要由我來擔。昨日父親已經將戶部一些差事到我手中，只是我素無職，驟然接手難免力不從心。我懇求太傅府能給與相助，如此親王府才能順利度過難關。”

“我想娶支言為妻，求娶不單是為著兩家利益，更是因著我對的。若日后做了我的妻子，我定會好生待，絕不辜負。如今事到難收的地步，兩府既然要同舟共濟，自然該讓沈姑娘選個真心待的人。”

他說著，又深深行了一個大禮。

房中一時靜的出奇。

沈夫人著他看了又看，沈貴臨在心中不住嘆息。

這是過來表白求娶來了。

夫妻二人一直沉默不作答，薛召容則一直躬不起。

如此僵持了好一會，沈貴臨終是長嘆一聲，道：“你說的這些有點道理，如今你大哥陷囹圄，若是言兒繼續與他有婚約，想來一定會跟著牽連。萬一皇上再胡安個罪名，那就遭殃了。只是，話雖如此，退婚之事可議，至于是否再與你們親王府另結姻緣，還需從長計議。”

沈貴臨的話中意思非常明確，即便退了婚，也不打算把閨許配給他。

薛召容明白為人父母的擔憂，沒人愿意將掌上明珠推向風雨飄搖的家族。

他沉默了片刻，繼續道：“伯父，場上的道理您比我通，聯姻之事，說到底圖的就是一個信任，自然也為了防止對方倒戈和背叛。我父親的子您最清楚，若在兄長落難時，太傅府急著撇清干系，他定生怒，甚至起疑，當初急著聯姻不就是因為怕這個。”

“我們兩府同氣連枝，一榮俱榮，一損俱損，時下都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，就看有沒有魄力突破困境了。現在與我大哥退婚正是時候，若再拖延，怕是對兩家都無益，尤其是沈姑娘。”

“我這番話雖不中聽，卻是實。還伯父伯母三思后，能與我父親商議退婚，想來我父親定會答應。我也希他們二人退婚后，能有幸娶到沈姑娘。”

沈貴臨算是看出來了，說來說去，他就是想在他大哥落難時，把婚事搶回去。

沈貴臨沉思良久，終是嘆道：“若你當真對言兒有心，我們做父母的，自然愿意將嫁給你，只是此事需容我們仔細斟酌，再與你父親商議。當然，更需要征求言兒的意見。”

薛召容聽聞這話，激地連忙深深作揖：“多謝伯父伯母全，小侄日后定當珍之重之，絕不辜負。”

他們還沒有答應，他又在這里承諾，沈貴臨不免了眉心道：“那你且先回去，待我們商議妥當，自會給你個準信。”

薛召容卻不打算走：“伯父伯母，我想等支言回來見見。”

他很想見。

沈夫人總覺得他與一般男子不同，又說不出哪里不同，只得道：“既如此，薛公子便移步到客房等一會吧。”

“多謝伯母。”

薛召容行禮退出前堂，卻未往客房去，而是負手立在院門邊的一棵樹下等著沈支言。

初夏的風掠過樹梢，滿院草木蔥蘢。那些艷的花卉多是沈支言親手栽植，素來極了養花。

前世寄居別院時，小院里也總是花團錦簇，平日不是養花讀書，就是在院子里曬太，若不是因著他們那段糾葛，或許前世也不會過得那麼苦吧。

薛召容在樹下等了約莫半個時辰，才見沈支言與何蘇玄并肩歸來。

沈支言乍見他立在樹影里，腳步驀地一頓。何蘇玄更是下意識后退半步。

這個瘋狗一樣的男人怎麼又來了？

風吹來，三人隔著紛紛揚揚的花雨對視，誰都沒有先開口。

過了一會，沈支言對何蘇玄道：“表哥，今日多謝你送我回來，天不早了，你先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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