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趕他走？何蘇玄眉頭一皺，心下冷笑，正開口，卻聽沈支言又道：“表哥還是快些回去的好，他子急，若真起手來，我怕你吃虧。”

這話不假，倆人再瞪一會眼，就得手了。

何蘇玄了，憋著一子氣，最終冷哼一聲離開了。

他走后，沈支言走到薛召容跟前問道：“你怎麼來了？可是有要事？”

薛召容迎著日細細看他，忽而蹙眉：“你臉怎麼這樣差？可是子不適？”

沈支言未料他竟這般敏銳，輕聲道：“確有要事相告，你隨我進屋說罷。”

薛召容低應一聲，跟在后問道：“你與何蘇玄去了哪里？聽聞你一早便去尋他，怎麼才回來？”

他雖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問，仍聽出了幾分酸意，回道：“同他去了趟皇宮，見了李貴妃，之前你說李貴妃與太師的長子來往頻繁，我便過去瞧瞧，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。”

二人到了西廂房，沈支言進屋合上門扉，行至案前坐下，自袖中取出一封信箋和一塊玉佩，放在桌子上道：“這些是從李貴妃房中找到的，我尚未來得及細看。”

薛召容看了看信，眸又落在以袖遮掩的右手上，抓住的手腕，掀開了袖。

沈支言了一下手，但見薛召容立馬皺起了眉頭，那白皙的手背竟然腫了起來，指節還泛著駭人的青紫。

他眸驟然一沉，問道：“這是怎麼回事？”

沈支言將在皇宮的事與他說了一遍，道：“那盒子上設有機關，我一時不察，被暗針扎了手。起初只覺微疼，便未在意，誰知這一路疼得愈發厲害。”

試著了，現在連指尖都使不上力。

薛召容霍然起，急聲道：“那針上怕是有毒，我這就去尋大夫。”

有毒？

沈支言心頭一凜，還未及開口，薛召容已大步邁出門外，吩咐小廝速去請醫。轉瞬又折返回來，抓起腫脹的手細細察看，擔憂道：“宮闈重地藏的東西，定會設有防備，你怎麼貿然前去，萬一被發現，可是殺頭的。”

他急得直皺眉。

“我……”沈支言咬了咬，“我就是心急，生怕再被殺害。”

薛召容憂心地看著，知道擔心什麼，手攏了一下臉側的碎發，道：“你別太擔心，我不會讓你再遭殺害。手一定很疼，你先忍一會。”

沈支言也覺得自己莽撞了，乖乖地點了點頭，等著府醫過來。

不多時，府醫匆匆趕來，甫一看到的傷勢便是一驚，他用銀針往傷一探，針尖頃刻泛烏，不倒吸一口涼氣道：“小姐，是劇毒，須得即刻放，否則這手怕是保不住。”

劇毒？

沈支言心頭驟，指尖無意識地揪住薛召容的袖，薛召容反手握住。

府醫連忙打開藥箱道：“毒已，我先開一粒解毒丸遏住毒。眼下最要的是放盡毒，只是小姐須得忍著些疼痛。”

沈支言點著頭，薛召容又抓了的手，額頭上已急出一層細汗珠。

杏兒捧了銅盆來，擱在地上。府醫取了烈酒將刀刃細細拭過，然后在沈支言指尖劃開一道口子，口子一開，烏霎時汩汩涌出，一滴一滴墜盆中，竟將銅盆壁都染得發暗。

薛召容瞧著那目驚心的烏，眼圈倏地紅了。

沈支言額上冷汗涔涔，眉心蹙，整條手臂都在微微發。薛召容將他往懷里帶了帶，讓靠在自己肩頭，另一只手輕輕著的腦袋，安道：“忍一忍，很快就好了。”

沈支言咬著牙，一聲也未哼。

府醫用銀針在傷周遭連扎幾下，沉聲道：“這毒已順脈上延，若只任其自流，只怕難以盡除。現在必須吸出來，而且要吸得干凈，否則后果不堪設想。”

沈支言急問：“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？”

大夫搖頭嘆息：“毒勢洶洶，耽擱不得，我們必須速度，用把毒吸干凈是最快的辦法了。”

用吸？

沈支言心下一慌，抬起中毒的手就要吸，結果還未上就被薛召容一把抓住，他話也未說，俯含住的手指狠狠吸了一口。

“薛召容。”沈支言急呼一聲，掙扎著手，“你瘋了不，這可是劇毒。”

薛召容吐出一口烏，攥著的手腕：“沒關系，別。”

“什麼沒關系。”沈支言使勁往外掙手，幾乎哽咽起來，“這毒如此厲害，一不小心會沒命的。”

都要急哭了，結果薛召容恍若未聞，只扣著的手腕，又在手指上使勁吸了一下。

又是一口烏吐出，沈支言凝噎著道：“薛召容，你松開，我不想你出事。”

他抬頭看，見眼眶里含著淚水，心疼地道：“可我更不想你出事。”

“支言，聽話。”

第31章 第31章退婚，改寫婚書。

不知是那毒發作人神思恍惚,還是薛召容這句剖心之言太過直白，沈支言只覺心頭驀地涌起一前所未有的熱流。

那并非面對表兄時的激越心緒，亦非被薛召容強著承歡時的悸,而是一種教鼻尖發酸、眼眶發熱的滾燙。

此刻終于明白，這些時日的輾轉反側,乃至前世彌留之際那些理不清的紛心緒,究竟為何而來。

間哽得發疼,卻死死咬著牙不肯落淚。這痛并非來自腕間劇毒,亦非因著子弱，而是腔里那顆心被什麼溫之填得太滿,幾乎要溢出來。

抬眸向薛召容,長睫輕,眼底碎瀲滟如將雨未雨的春潭。

就這樣著他，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他們都曾在黃泉路上走過一遭，如今重活一世,怎能不怕？

怕再離了這人間,怕重蹈前世覆轍，帶著滿腹憾飲恨而去。這一世，不愿再孤零零地走，更不愿留薛召容一人獨活。

微微闔眼，復又睜開，輕聲道：“這毒定能解的，我會沒事，你也要好好的。”

話音落下,便不再掙扎，只安靜地倚在他懷中。

薛召容從未想過自己的妻子竟堅韌至此。前世他總是不解，為何總是沉默寡言,為何從不向他傾訴半分，即便兩人爭執，也從不哭鬧，更不會使子折騰，只是靜靜承。

正因如此，那時他愈發煩躁，便變著法子迫開口。可如今他才明白，原來人宣泄苦痛的方式各不相同。

堅強到讓他心生敬佩，腕上流如注，卻連一聲痛都不肯喊，偏偏因他一句“聽話”，再繃不住緒，連肩頭都在微微發。

他重重頷首，俯湊近腕間傷口，將烏黑毒一口口吮出。

那起初烏黑如墨，漸漸轉為暗紅。府醫在一旁看得眉頭鎖，杏兒攥著帕子立在側，眼見自家小姐這般苦楚，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往下掉。

薛召容額間汗珠不斷滾落，混著邊漬，直到最后一口毒吸盡，府醫才長舒一口氣：“萬幸，小姐福大命大，毒素已清，命無礙了。”

杏兒忙捧來清水伺候薛召容漱口，大夫又遞上解毒丸藥。沈支言因失過多，面蒼白如紙，眼睫輕著似要闔上。

恰在此時，沈貴臨夫婦匆匆趕來，見地上銅盆里盛著大半盆烏，沈夫人腳下一，撲到榻前著兒面頰哭道：“我的言兒，這是怎的了？怎會流這般多的烏？”

沈支言見著父母趕來，強撐的鎮定驟然潰散，一直強忍的淚珠兒霎時斷了線。攥住母親的手，落著眼淚道：“方才不慎中了毒，幸而毒已除盡，只是這會兒疼得厲害，娘親抱抱我可好？”

娘親心疼不已，忙將兒攬懷中，安道：“我的言兒苦了，都是爹娘沒護好你。”

哽咽著，只告訴父母是在室外不小心被毒蛇咬了，并未說起進宮的事，也囑咐府醫不要向外。

素來沉穩的沈貴臨，亦紅了眼眶。

沈支言伏在母親肩頭哭了半晌，方抬眸向薛召容，輕聲道：“是薛二公子救了我，他不顧兇險為我吸出毒，這才保住命，我們該好好謝他。”

沈貴臨聞言大步上前，將薛召容細細打量一番

，而后鄭重作揖：“薛公子大恩，沈某沒齒難忘。您可覺哪有不適？”

沈貴臨知曉其中的厲害，心下很是擔憂。

薛召容連忙攙扶住他：“伯父不必客氣，此乃分之事。我現在無事。”

沈貴臨仍不放心，問府醫：“公子為小吸毒，可會傷及自？”

府醫上前拱手道：“回老爺，老朽已讓薛公子服下解毒丸。只是此毒深淺未明，恐有余毒滯留，這兩日還需仔細察看。”

沈貴臨聽罷，心中愈發念，正再拜，卻被薛召容穩穩扶住。

外出辦事的鶴川匆匆尋來，聽聞自家公子為救沈支言竟以吸毒，不由暗自嘆息公子這是連命都豁出去了，若此番再求不得佳人，該是何等痛徹心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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