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麼發起呆來了？”見他不，輕聲喚他。

他眼底泛起的水，許是往昔太苦，乍嘗甜意反倒不知所措了。

“我替你束上可好？”又輕聲道。

他紅著眼睛，乖乖低下頭去，朝跟前湊近幾分。

拿起發帶傾時袂間散出淡淡的香，悉的氣息縈繞而來，他結不自覺地滾著，垂眸便見仰著小臉，正專注地為他解開發髻。

素手纖纖，袖落至肘間，出一截瑩潤如玉的皓腕，似新雪堆就的藕節，教人不敢唐突。

他看著看著，只覺口干舌燥，忍不住又向挨近些許。

兩人呼吸錯，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。

沈支言右手還纏著素紗，作卻輕至極，將舊發帶徐徐解下，又拿起新的細細為他束好。

不過短短的時間，他的心里已經百轉千回。呼吸也漸漸灼熱，拂在面頰上，恍若前世纏綿時的溫度。

而明明只需幾下便能束好的發帶，卻因著心尖那抹麻，遲遲未能系。

屋靜得落針可聞。

他不自覺地傾，目落在略顯蒼白的小臉和那抹嫣紅的瓣上。間發，他忍不住微微俯首，想要吻上去。

想吻，很想。

他的湊上去，卻在即將的剎那，被抬手輕輕掩住了。

的手指按在他的上，輕聲道：“這天下唯一的發帶既贈予了你，你就該好好思量思量。”

讓他思量什麼沒有說。

說罷，稍稍退開子，又從枕邊取出一封信箋與一枚玉佩道：“從李貴妃得來的東西還未細看，不若現在瞧瞧？”

最會轉移話題。

“支言。”他了一聲，此刻并不想與聊別的。

可卻又輕按了一下他的讓他打住。

他傾扯的袖，卻被輕巧避開。他只得定了定神，先接過玉佩細看，玉質溫潤，現一個“盛”字。待展開信箋，上頭卻只孤零零寫著一個日期：四月廿六。

“離今日只剩五日。”他蹙眉，與沈支言四目相對，俱是疑。

沈支言挲著玉佩上那個“盛”字，忽而眸一閃道：“莫不是南街的莊盛源？那是城南最負盛名的酒樓，專供顯貴飲宴。里頭一道素燴三珍都要十兩銀子，尋常人家連門檻都邁不進。可是這是什麼意思？要與人在四月廿六與人相會嗎？”

薛召容點著頭：“或許，李貴妃最近與太師大人的長子嚴河來往切，這或許是他們幽會的地方。”

“那這信究竟是李貴妃要遞給嚴河的，還是那長子給的？”

薛召容沉片刻：“不論是誰給誰的，既定了四月廿六之期，二人極可能再赴此地私會。”

貴妃私通朝臣，這是誅九族的大罪。屆時莫說李、嚴兩家，便是與之有牽連的府邸，怕都要被牽連。

若當真坐實了私，他們就有了擊倒對方的把柄。

沈支言有些激，笑道：“看來我這毒沒有白挨了，既如此，你且多派些人手，自今日起暗中守著酒樓。再將京城帶‘盛’字的鋪子都排查一番，看能否尋到蛛馬跡。”

薛召容點頭：“我回去便安排，你上次提及太師壽辰將至，屆時我也會赴宴。但愿此番能揪出那些幕后之人，將這些禍患阻止。”

他希能盡快與過上安穩的日子。

沈支言又道：“此事牽連甚廣，單憑你一人之力恐難周全。這些日子多與我二哥走，你們既在查同一樁案子，他在朝中人脈廣博，許多事比你好接手。”

薛召容頷首應下，將信箋與玉佩仔細收進袖中，轉而問道：“這幾日江姑娘與阮姑娘那邊可有線索？改日我們一同對一對，或許能理出些頭緒。”

“們尚未傳來消息，明日我便邀們過來。”

“其實......我甚是羨慕你。自小到大，我都不知摯友為何。那日見你們齊心協力的模樣，讓我明白了，原來友是那麼的好。”

除了鶴川，他還沒有其他朋友。

沈支言明白這麼多年的不易，莞爾道：“我的朋友便是你的朋友。往后詩會宴游，一定邀你同往，并且你我也可以做朋友。以后若有煩憂，盡可說與我聽。”

朋友，他怎麼會愿意只與做朋友。

是他的妻，永遠都是的妻。

他沒有回答，只是忍不住又湊近幾分。

又道：“如今王爺既將部分權柄予你，你當以正事為重。待你真正立穩基，才能毫無顧忌地求取心中所念。”

心中所念，他念的只有。

這話中深意他聽得懂，要他先掙出一番天地，再去接近。

他靜默片刻，頷首應下，卻仍舍不得離去。抓起纏著紗布的右手，指尖輕輕過，又轉而握住微涼的左手。

臉頰紅了，試著了手，卻被他牢牢攥住，再掙，他反倒握得更。索不再作，任由他握著，直到他握夠了松開。

催他回去，他這才離開。

他剛回王府，便見鶴川在院門前踱步，見他歸來急忙迎上：“公子！沈老爺與王爺在書房談了許久，到現在都未出來。”

他應了聲，帶著鶴川進了屋，從屜中取出一卷絹帛推至鶴川面前：“西街的宅子歸你了。”

鶴川瞪大眼睛：“給、給我了？”

鶴川怔怔地著那卷房契，竟不敢手去接。

薛召容直接塞進他手中：“今日多虧你，這宅子合該給你。”

“公子別急著賞。”鶴川連連擺手，“沈老爺還沒從王爺書房出來，這事不還兩說呢。”

“無妨。”薛召容按住他要推拒的手，“這些年你隨我飄零，連個落腳都沒有。這宅子，以后便是你的家了。”

家。

“家”字甫一出口，鶴川眼眶倏地紅了：“公子莫不是要趕我走？不管婚事不，鶴川都要跟著您。”

“誰要趕你了？”薛召容失笑，作勢要收回房契，“不要我可收回了。”

鶴川忙將房契往袖中一揣，嘿嘿笑道：“要，怎麼不要。可王爺他們商議了那麼久，怎的還沒靜？就算是退婚再議親，也不至于這麼久。”

薛召容也很著急，再按捺不住，起道：“走，去瞧瞧。”

二人行至王爺書房外，卻不敢貿然上前，只在院門外焦灼徘徊。

暮漸沉，鶴川急得直手。又過了一會，忽見書房門開，沈貴臨邁步而出，抬眼見到他們，先是一怔。

薛召容疾步上前，鄭重行了一禮：“岳父大人。”

又岳父，沈貴臨輕嘆了口氣，見他這般急切，便道：“言兒與你大哥的婚事已退，婚書也改過了。你且準備著，下月婚。”

“只

是......如今皇家正虎視眈眈，你父親說退婚定親不宜張揚，只在婚書上將你大哥的名字換作了你的。待風頭過去再把禮數好生補回來。”

“了？”鶴川激地來回走了兩步，覺跟做夢似的。

深貴臨把婚書遞給薛召容，道：“我這關過去了，言兒那關能不能過，就看你的了。”

薛召容接過婚書，輕輕展開，暮暈細細灑落在那兩個名字上，讓他一時怔忡。

他的支言終于可以回到他邊了。

他緩過神，連忙跪地給沈貴臨磕了一個頭，幾乎哽咽道：“這次，我絕不會再讓苦了。”

絕不會了。

沈貴臨連忙扶他起，惆悵道：“我相信你。不過，你應該也了解言兒的子，想必這段時間不會再給我好臉了，我這個父親還能不能在心中恢復形象，就看你怎麼做了。”

知莫若父。

這一關，前世不好過，今生亦如此。

第32章 第32章他跟著父親前來商議婚期……

薛召容送走沈貴臨以后,正折返自己的院落，忽被父親喚住。

他隨父親步書房，見父親袍落座,目沉沉地打量過來。那眼神不似往日凌厲，卻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復雜,驚詫、猶疑、審視,種種神織其中。

前幾日父子二人尚且劍拔弩張,薛召容被囚數日,相見時彼此冷眼相對，連一聲“父親”都吝于出口。可今日,他卻端正行禮,了一聲：“父親。”

父親眉梢微,半晌才哼笑一聲：“你倒是長本事了，竟敢直接去尋太傅大人。”

他語氣里三分嘲弄，卻著一難以忽視的贊許：“從前,倒是我小瞧了你。”

薛召容垂眸不語。他心知父親素來認定他做不出與兄長反目之事,更不敢親自登門求娶。結果他這般行徑，父親自然是驚訝的。

父親從案幾屜中取出一枚銅鑰，“啪”地一聲擲在檀木桌面上：“東邊那院子，原是你大哥備下的婚房，如今歸你了。”

薛召容掃了眼鑰匙，未手去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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