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言聞言耳尖微紅，卻仍強自鎮定道：“朝中局勢復雜，我難免憂心。”

阮苓湊近低聲道：“姐姐與薛二公子，想必早就有過集吧？否則怎會這般意綿綿？”

意綿綿。

阮苓這話讓沈支言更害了。

碗中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的眉眼。與薛召容的過往，豈是三言兩語能道盡的？只是這段時日，分明察覺到自己的心思已悄然轉變，不再如從前那般避之不及，反倒會在見不到他時，無端生出幾分掛念。

低喃道：“他既是我未來的夫君，多關心些也是應當的。”

阮苓嘿嘿一笑：“姐姐這話可糊弄不了我。你瞧你提起他時，連耳尖都紅了。莫非姐姐當真對他的極深？”

的極深……

沈知言一時語塞，半晌才輕聲道：“或許，只是有那麼些不同了吧。”

應該還沒有的極深。

阮苓頓扯著的袖追問：“那你們可曾牽手？他可曾親過你？親吻到底是什麼滋味？”

阮苓這小丫頭對這事最為好奇。

沈知言得連脖頸都染上緋，嗔道：“好妹妹，別瞎問。”

不好意思說。

阮苓托著小臉，眼中漾著朦朧的憧憬。雖整日里嬉笑打鬧，可心底那份對二哥哥的念想，卻始終如枝頭未的青梅，又酸又地懸著。此刻見姐姐這般態，更是艷羨得。

“姐姐快說嘛！”扯著沈支言的袖輕輕搖晃，“薛二公子那般冷峻的人，親起來是不是也兇得很？”

兇得很？好像，是兇的。

那些被薛召容按在廊柱間、抵在書房里的記憶紛至沓來。

他總是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索吻，起初齒相時，會被他攻城略地般的索取，驚得手足無措。

可后來……后來竟漸漸食髓知味，甚至會在他松開時無意識地追著那點溫熱。

慌地別過臉去，卻掩不住角微微翹起的弧度。窗外一樹海棠被風吹得簌簌作響，恰似此刻漾的心緒。那些親吻雖始于強迫，可齒纏間的戰栗，呼吸融時的悸，卻真實得教人臉紅心跳。

阮苓瞧這般模樣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我瞧姐姐這模樣，分明是嘗到甜頭了。姐姐快說說到底什麼覺。”

阮苓好奇的不行。

沈支言沉一會，回道：“這……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，只覺心間麻麻，整個人仿佛置云端，飄飄然不知所以。”

捂住臉，赧之溢于言表，遂止了話頭。

阮苓笑語盈盈道：“看來姐姐當真上了。我就說嘛，有緣之人，終會攜手共度余生。還有十幾日你們二人就要婚了，姐姐可是激？或者張？”

還有十幾日，覺好快，沈支言還沒有做任何準備。

茫然地點點頭。

阮苓滿眼艷羨，輕嘆一聲，復又托腮，將話題轉向自己：“唉，反觀我這路，怕是坎坷難行。未遇許瑩之前，尚存一線希。如今，我卻深知，二哥哥心中，當真無我半分位置。我思量著，近日定要與他好生談一談，若他果真無意于我，我便也絕了這念頭，另覓良緣。總有一日，我會尋得那與我兩相悅之人。”

沈支言聲寬道：“妹妹所言極是，之一事，強求不得。依我看，你與二哥把話說開，便是最好的法子。妹妹這般花容月貌、才出眾，傾慕之人自是絡繹不絕，何苦單一枝花？說不定，你的良人此刻正在門外翹首以盼，只待你啟門相迎呢。”

阮苓連連點頭，有姐姐安，心好了許多：“姐姐所言極是，希我的如意郎君能夠快點出現。”

二人正談之際，管家匆匆來報，說門外有一小求見沈支言。

沈支言心中詫異，待至門外，發現竟是那夜東街偶遇的小男孩。

小見到，眼中閃過一驚喜，脆生生問道：“這位姐姐，聽聞鄰居說，姐姐曾到我家尋我，不知姐姐尋我何事？”

沈支言不想他會找到府上，忙將他迎進府中，又命人奉上糕點和果子，溫言道：“我確是尋你有些事。你可還記得那夜東街燈會，你在河畔拉住我，說有一男子尋我？我曾讓你去喚那男子前來，可那男子卻走開了。你可否告知我，那男子是何模樣？為何你告知他之后，他便匆匆離去？”

小想了想，回道：“姐姐說的是那件事呀。”他歪著頭，努力回憶著，“那男子材高大，相貌英俊，形拔。他雖著一襲黑，但腰間所佩寶劍，卻是華貴非凡，遠非尋常侍衛所能比擬。”

沈支言又追問道：“那你再仔細想想，除了這些，可還有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？”

小又想了想，拍手道：“哦，對了！他腰封上鑲嵌著一枚虎頭，那虎頭金閃閃，栩栩如生，仿佛隨時都會躍然而出，威嚴而又貴氣。我當時還好奇，那虎頭怎雕琢得如此生，宛如活一般。”

“虎頭？”沈支言滿是驚愕，那男子上所佩虎頭，與自己偶然拾得的那枚虎紋紐扣，莫非有著千萬縷的聯系？難不，那夜的黑男子，與盜竊許瑩姑娘財之人，乃是同伙？

強下心頭的震驚，又輕聲問道：“除了這些，你可還留意到他的長相？你瞧他生得何等模樣？”

小男孩歪著頭，努力回想，道：“他長得實在太高大了，我只瞧見了大致廓，覺得甚是好看，眉宇間著一英氣，但長相，我卻記不大清了。”

沈支言：“那若是讓你再見到那人，你可能認出他來？”

小男孩篤定地點了點頭，道：“若讓我現在見到他，我定能認出來。”

沈支言心中稍安，輕輕了小男孩的腦袋，溫言道：“今日多謝你給我提供這麼多線索。這些日子，你且在家中好生待著，莫要四跑。過幾日，我會去尋你，請你幫我指認一人。”

說著，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，遞給他：“這個你拿著，到街上買些好吃的。記住，千萬莫要跑，若有陌生人尋你，你便說一概不知，也未曾來過我太傅府。”

小男孩乖巧地點了點頭，脆生生應道：“好，我曉得了，多謝姐姐。”

沈支言將小男孩送走后，復又回到府中，等著薛召容回來。然直至暮四合，仍不見其蹤影，卻等來了江義沅與三哥沈支軒。

二人甫一進門，沈支言便焦急迎上前去，連聲問道：“如何？怎的去了這般久才回來？父親與薛召容呢？他們二人可還安好？”

江義沅忙寬道：“莫急，莫急，皆已無恙，事已經了結了。”

“了結了？”沈支言滿心驚詫，“當真都解決了？”

沈支軒點頭道：“對，都解決了，也沒手。太師一家，盡數被押送至皇宮。此番，太師怕是難逃此劫了。”

江義沅遂將事始末，原原本本道與沈支言說了一遍。

沈支言聽罷，心中激難平。沒想到薛召容竟早已設了局，當真將太師一黨一網打盡了。除掉太師，他們日后的路會順暢許多。

沈支軒不住喟嘆道：“依我看，此事定是薛召容提前籌謀，不然，那劉史明明已死，怎會又死而復生？還有那只鸚鵡，我實在想不明白，一直隨在嚴二公子側，怎會突然口出狂言？這不是賣了他爹嗎？”

江義沅：“這背后究竟如何運作，咱們眼下且莫要妄加揣測。待皇宮里將此事徹底料理清楚，再做計議不遲。”

“對。”沈支言道，“姐姐與三哥今日奔波勞碌，著實辛苦。廚房早已備好飯菜，還請速去用些，填填肚子。今日之事，多謝義沅姐姐。”

江義沅輕笑一聲：“傻丫頭，你我之間何須言謝。阮苓呢？”

沈支言回道：“在二哥院里等著呢，說今日定要與二哥說個分明，再不愿這般苦等下去了。”

其實江義沅一早便瞧出來了，沈二公子對阮苓并無男之。往昔他待阮苓稍有熱絡，不過是看在支言妹妹的面上，委實無奈罷了。

后來那許瑩姑娘出現，他瞧許瑩姑娘的眼神，還有許瑩姑娘離世后他的反應，皆足以表明，他是了真心。

輕嘆一聲：“這丫頭，怕是要在場上吃些苦頭了。”

沈支軒卻笑道：“全京城那麼多皇親貴胄的公子，竟一個都瞧不上？我瞧著，還是年紀尚小，不知自己究竟心儀何種男子。改日我給尋個好的。”

沈支言一聽，忙道：“三哥，此事你莫要手，千萬別給介紹。你那些朋友，我豈會不知？一個個年輕狂，沒有一個穩重的。阮苓那般子，自當尋個穩重些的才行。”

沈支軒擺了擺手：“好好好，不與你們說了，我走了。”

沈支言送走江義沅后，夜已深。不知阮苓與二哥在房中究竟談了些什麼，只見阮苓回房后，便再未出來。心中擔憂，卻又不好打擾，便坐在院中，等著薛召容回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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