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及此，他只覺口悶痛難當，眼前水霧氤氳。他轉奪門而出，不想讓看到他流淚的樣子。

江義沅著那道踉蹌離去的背影，間微哽，卻強自下心頭酸，對薛召容道：“父母那邊我會好生說服，收拾妥當就即刻出發。”

薛召容頷首：“好，稍后我便讓鶴川帶人與你接。”

江義沅應了聲，沈支言擔憂地把送到門外，仍不放心：“姐姐當真要去麼？那地方實在兇險，薛召容每回都是九死一生。姐姐此去，我如何放心？”

不由地紅了眼睛，說話也哽咽起來。

江義沅手了發紅的鼻子：“傻丫頭，哭什麼？該為我高興才是。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一個機會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，我自是不會錯過，你也定當相信我的能力。只是阮玉那邊......還要勞煩你和阮玲多勸些。”

“姐姐放心，我們會好好與他說。姐姐稍等。”匆匆跑回房間，不一會捧出一對玄護腕來，“這是前些日子特意為姐姐訂做的，還未來得及送給你。姐姐快戴上看看合不合適。”

江義沅接過護腕戴上，轉了幾下，笑道：“既好看又合適，多謝妹妹了。”

說罷了的腦袋，擺擺手出了院子。

沈支言追出院門，見利落地翻上馬，心里依舊酸酸的。

回了院，薛召容迎上來，安道：“別太擔心，我會多派人手保護。”

點了點頭，只見管家匆匆跑來道：“老爺、夫人，宮里來人了！”

宮里？心頭驀地一跳，與薛召容對視一眼。二人連忙整相迎，才至府門，便見一位著絳紫宮袍的公公執拂塵而立。

公公看到薛召容，上前行禮道：“薛大人，皇上口諭，請您即刻宮覲見。”

第53章 第53章“你……你慢點。”……

沈支言與薛召容皆未料到皇上會突然傳召。近來薛召容因赴西域多日未歸,甫一回京便倉促婚，雖有薛親王從中周旋，卻不知宮中是否已察覺端倪。

薛召容領旨,要離開時，沈支言一把抓住他的手,著他的眸子里盈滿憂。

薛召容遞給一個安的眼神：“別擔心,在家等我。”

點著頭,心有不安地松開了手。

薛召容離開后不久,何蘇玄就來了。沈支言已經多日沒有見到過他了，就連與薛召容婚那日他都未過來賀喜。

最后見面那次,薛召容盛怒之下出手極重,把他揍得面上青紫加,本以為他會大鬧特鬧，孰料竟出奇地安靜。這般反常，倒人難以琢磨。他今日突然登門,讓人意外。

沈支言將他引客房,抬眼細看，只見他面容憔悴，眸中沉郁，再不似往日那般神采飛揚，看的眼神也含著幽怨。

沈支言輕茶盞，

問道：“表哥今日前來，不知有何要事？”

如今二人再面對面坐著，氣氛早已不似從前。

何蘇玄定定凝視著,低聲道：“此番登門，是特來向妹妹賠罪的。先前因玉佩一事，是我糊涂,竟對妹妹生出猜疑。這些日子我反復思量，十分懊悔。”

他頓了頓，眼中浮現一抹痛：“你我自相伴，我本該最知你，卻偏偏在那時生出猜忌，作為你的兄長，作為最親近的人，我應該毫不猶豫地信你、護你。”

他還知道自己是個兄長。

“許是因著你與薛召容定親之事，又或是見你從我邊離去，另覓他人，我心中郁結難解，一時昏了頭。千錯萬錯，都是我的錯，實在不該這般待你。”

“薛召容那一頓打，倒像是將我打醒了。當時我渾劇痛，臉上更是傷得厲害，回去后躺在榻上，翻來覆去想的全是你我過往種種。我心中百味雜陳，懊惱不已，便生了場大病，纏綿病榻多日都未好。那些日子，我日日盼著你能來看。”

他看著的眼中盡是痛，嗓音也啞了：“可你始終沒有來，你甚至忘記了我這個人。其實，我至今仍難以接，你就這樣嫁給了旁人。這些時日，我夜夜難寐，食不知味，心中實在煎熬。”

沈支言默然地著他，他突然這般，讓覺得有些反常。

他繼續道：“你們大婚那日，我遠遠地站在府門外，看著你被他抱上花轎，那時才知，原來我竟你至深。這份意太重，我實在忘不了你。”

他的神哀切得近乎虔誠：“這兩日煎熬得厲害，又想你想的發瘋，所以，所以今日特來向你懺悔，也想看看你。”

他突然深告白，沈支言的眼底卻波瀾不驚。太了解這位表哥了，他這番剖白里，七分是假，三分是真。而那三分真，也不過是對往昔那點分的最后緬懷罷了。

甚至能猜到，他今日前來，定是了姨母指使。西域暴出現用兵，二皇子能查到的事，李貴妃豈會查不到？

左右不過是為了那塊玉佩，沒必要表演的這麼深。

“表哥不必再說這些。”截住他的話頭，聲音清冷，“往事已矣，如今我已為人婦，還表哥日后言語間稍加斟酌，莫要平白惹出是非。”

不想聽他胡言語，字字干脆利落，再不似以往那般親昵。如今心里裝的，唯有薛召容與的家人。

“妹妹。”他見這般決絕，眸漸漸黯淡，一口氣未上來，連連咳嗽了好幾聲，嗓音也愈發虛弱，“不想妹妹竟這般狠心，可你又怎知，我的這片癡心？”

他的聲音里著幾分蒼涼：“其實你從來不知，我自始至終都存著娶你過門的心思。或許從前我自己也未看清，總覺得這份意算不得刻骨銘心。可直到親眼見你嫁作他人婦，才驟然明白。原來我對你用，竟已這般深沉。”

他抬眸，眼中有水：“妹妹，從前種種都是我的錯，我今日誠心向你賠罪。只盼你日后，莫要與我生分了。你放心，我斷不會給你添麻煩，只是想讓你知曉我的心意，你能原諒我。”

“原諒？”沈支言忽地輕笑一聲，眼中卻無半分笑意，“表哥要我原諒什麼？你我之間，早已兩不相欠，更無甚瓜葛。若表哥還愿與我們府上往來，那便如尋常親戚般走。若是覺得不便，日后來往便是，而不是一來就胡言語。”

語氣平靜，字字清晰：“這世間人便是如此。真心相待者，自然往來無礙。若存著別樣心思，那不如各自安好，省得徒增煩擾。”

此刻心如明鏡，再不愿與這位表兄有半分糾纏。前世今生，因他而起的糾葛已讓薛召容與自己平添太多波折，如今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，豈能再因他生出變故？

何蘇玄見這般冷淡，眼底驟然泛起猩紅。他凝視著的目竟比往日更加熾烈，這般態，倒一時難辨真假。

方才還覺得他虛與委蛇，轉眼卻又擺出這般深模樣，這位表哥太高深莫測了。

“妹妹......”何蘇玄突然激地站起，不想牽病氣，頓時劇烈咳嗽起來。

他形搖搖墜，面蒼白如紙，咳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倒不似作偽。

他怎麼突然病得這般嚴重了？

沈支言微微蹙眉，語氣依舊疏離：“表哥可還有要事？若是沒有，便請回吧，今日就不留你用膳了。”

何蘇玄強下翻涌的心緒，眼尾泛著薄紅，聲音微：“妹妹，從前我確實不曾察覺自己的心意，可那日親眼見你冠霞帔上了花轎，才知這錐心之痛。我明白木已舟，可終究忍不住想多看你幾眼，將這份心意說與你聽。”

“我好像活不……”

“表哥。”沈支言抬手止住他的話頭，“這般話不必再說。如今我已為人婦，你的意與我無關，我在意的唯有夫君與家門面。還表哥自重，莫要讓兩府難堪。”

他形微晃，似被這般決絕刺得生疼：“妹妹可是誤會了什麼？你定是聽聞我迎娶公主之事生了氣，那不過是我父親安排的權宜之計！我父親一心想讓我考取探花，更著我與公主往來。”

他聲音里著幾分苦：“可那位金枝玉葉的子，實在令我生厭。每次相見，都是父親暗中安排，我當真不喜歡，”

他抬手按住心口，像是承不住某種痛楚：“與你爭執后，我甚至想過就此放手，另娶他人，可我做不到。每每閉眼，眼前都是你的模樣。”

他話音未落，又忽然劇烈咳嗽起來，單薄的形晃了晃，竟有些站立不穩。蒼白的瓣微微抖：“妹妹......我只求你別這般不理我。”

沈支言蹙眉著眼前人，心中疑竇叢生。這位素來倨傲的表兄，慣會使些哄人的把戲，可瞧著他虛弱不堪的模樣，倒分不清他有幾句話是真了。

他好像病得不輕。

道：“表哥不必再說這些。若沒有要事，還請回吧。”

“妹妹！”他不肯離去，急急上前兩步，“你若不信，我即刻與公主斷了往來，往后你且看著，我絕不會與任何人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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