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潛水中，或輕挑慢捻，或重重吮吸，讓止不住地戰栗，只能攥著浴桶邊沿一聲聲喚他的名字。

帶著水音的嗚咽混著嘩啦水響，在氤氳霧氣中開層層漣漪。

再難忍耐，倏然翻將他按水中，坐而上便要強求。偏生他腰一偏，堪堪避過：“等我記起，屆時再連本帶利討回你欠我的債，現在且忍忍。”

他竟讓忍忍。

眼尾洇著薄紅，指尖掐進他肩胛，嗔怪道：“現在就要。”

“聽話。”他輕哄，眸中暗翻涌著。

氣息凌，忽地在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，雙手捧住他的臉聲道：“你真是壞了，這般折磨人，我如何捱得住？”

他低笑一聲，含住他耳垂輕輕吮著，一只手上的小臉，溫熱指腹挲間加重了力道，惹得一聲嗚咽。

他的吻愈發深，齒纏間盡是撥試探，直教渾繃，最后隨著一聲綿長低，倏然繃直了脊背，好一會，待余韻漸消，整個人便似了筋骨般倒在他懷中。

他將攏在臂彎，見眼尾緋紅眸渙散，青漉漉在雪上，不由低笑著替拂開額前碎發：“這般可算滿足了？”

連應答的氣力都沒有，只點了點頭。

他角微揚，手掌輕輕托起那張緋紅小臉，落下細碎輕吻，如蝶棲花蕊般溫輾轉。

在他懷中，神思昏沉間只覺瓣流連之皆泛起麻，教人久久沉溺在這云里霧里的滋味中。

又親吻了許久，他方才罷休。取來香為濯發，又以帕細細拭凈周水珠，最后用絨毯將人裹作一團，抱至鋪著毯的矮榻上。

他的指尖穿過漉漉的青，作輕得像是捧著易碎的珍寶。懷中人兒渾著暖香，幾度令他險些把持不住。

直至將那一頭烏發拭干，又為換上潔凈寢，收拾停當后，方才抱著人回到臥房。待沉沉睡去，他才輕手輕腳退至隔壁廂房。

他甫一沾枕便沉夢鄉，再不復從前那般整夜繃心弦。

這一夜，他睡得格外香。

——

晨起時還是晴瀲滟的好天氣，至午卻忽地飄起綿綿細雨。何蘇玄獨坐在回廊下，著檐角滴落的雨珠出神。涼風挾著氣拂過，惹得他掩輕咳不止，單薄的肩胛在素白袍子里微微。

“公子，仔細著了寒氣。”小廝捧著披風在一旁急得跺腳，“這雨最是傷肺，您快些回屋罷。”

何蘇玄恍若未聞，仍固執地著雨幕。小廝無法，只得匆匆去請大夫。

不一會老大夫提著藥箱趕來，搭脈后眉頭越皺越：“公子這咳疾已肺腑，最忌風寒。您這般不顧惜子，只怕......”

“只怕什麼？”何蘇玄蒼白的角浮起一苦笑，“我這殘軀，留著也是無用。”

“公子。”小廝紅著眼眶打斷，“老爺已差人去江南尋訪名醫，前日來信說尋著了能醫治的圣手。您且安心將養著，待大夫到了，一定能將您治愈。”

何蘇玄固執地不做聲。

小廝著他日漸消瘦的側，心中絞痛難當。不過半月前，公子落水被救起時雖面蒼白，卻還能強撐著說笑。誰曾想不出三日，那單薄子便如秋葉般迅速凋零下去。

更教人揪心的是，公子落水前才遭了薛召容一頓毒打，上淤青尚未消退，如今又添這莫名惡疾。

老爺夫人得知此事時幾乎急瘋了，帶著家丁便要去找薛召容討個公道。可那薛府大門閉，只傳出話說薛大人正在翰林院閉關修書，概不見客。

待尋到薛親王時，反被那老狐貍倒打一耙，說公子行為不檢擾良家，若再糾纏便要押送府問罪。

可憐何家不敢輕易招惹親王府，既無實證又無人證，最終只能作罷。

自那日后，公子的子便如風中殘燭，請來的大夫把脈后連連搖頭，只道是肺經損，往后怕是咳疾難愈，需得靜心調養，切忌憂思怒。

然自染病以來，公子便似換了個人。終日倚在窗前怔怔出神，任誰喚他也不應聲。

偏生只要聽見“沈支言”三字，不是摔盞砸硯，便是發脾氣。府里上下都道公子撞了邪祟，連做了三場法事也不見好。

老大夫來診脈時捋著胡須嘆道：“公子這病，七分在心上啊。”

可這心病從何而起，闔府上下誰人不知？不過是念著那位剛出門的表姑娘罷了。

小廝捧著藥碗站在廊下，著窗公子消瘦的背影直嘆氣。

表姑娘與薛家公子兩相悅的婚事，滿京城都傳遍了。偏生自家公子魔怔了似的，明知人家已是羅敷有夫，還整日里念叨著“表妹”。

老爺夫人急得上起燎泡，可除了眼睜睜看著兒子日漸憔悴，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。

后來夫人將公子喚室，長談許久，已是弱冠之年的他哭得不能自已。

夫人問他可是放不下沈支言，他終是道出實：從前只道貪沈支言待他的好，又自負地以為這份意永不會變。誰知后來薛召容橫一腳，他雖怒不可遏，卻也無計可施。

直到那日落水昏迷之際，在生死邊緣徘徊時，滿心滿眼竟全是沈支言的影。那時方知，原來他最怕的并非命喪黃泉，而是從此與沈支言兩隔。

經此一劫，他才算真正看清自己的心。正是從前太過篤定，后來那人轉離去時，才愈發痛徹心扉。

可又能如何呢？人既已嫁作他人婦，縱使他再不舍，再痛徹心扉，終究是無計可施。

與薛召容大婚那日，他拖著病踉蹌趕去，遠遠見薛召容將人抱上花轎。那一刻他心慌意，張口喚，卻發不出半點聲響，最后只咳出幾口猩紅，眼睜睜看著轎簾落下。

至此他才真正明白，那人早已在他心底扎，什麼榮華富貴，什麼公主尊位，都比不上眼睜睜看著他嫁給旁人來得剜心刺骨。

有時他也想，這究竟是老天爺的懲罰，還是命數使然？非要讓他落水瀕死，在鬼門關前走一遭，才他幡然醒悟。

他多希自己還能如從前那般，即便再喜歡、再放不下，也能驕傲地揮揮手，裝作渾不在意。

可終究是太遲了。

他染了惡疾，不止是子垮了，連心也一日日潰爛下去，日夜煎熬，不得安寧。

昨日實在捱不過相思苦楚，竟鬼使神差尋到了的新居。

那是與薛召容的宅院。

他原有許多話要說，悔也好，癡也罷，可對著那張冷若冰霜的臉，滿腔衷腸生生凍了冰碴子。

最后那點自尊支棱起來，反倒他口不擇言地吵了起來，終究是不歡而散。

這殘破子還能熬幾日？

說得明白，便是他死了，人家夫妻照樣恩白頭。可當真要死，他又舍不得，舍不得高堂白發，更舍不得……那個早已不屬于他的人。

雨越下越大，像天公也在嘲弄他的癡妄。

大夫苦勸不回，他只在回廊里怔怔坐著，任憑冷雨打擺。

究竟

在執著什麼？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了。

未過多久，二皇子忽然登門。他勉強起見禮，二皇子連忙虛扶一把，溫聲道：“何公子病中不必多禮，快請坐下。我昨日才聽聞你染恙，否則早該來探了。”

他抬眸打量這位近來頻頻出現在朝野視野中的二皇子。雖不甚了解，卻記得那日嚴太師被押時，此人亦在場。

正是他，助薛召容除掉了嚴太師。他也不知這二人何時勾結在一起，更不明白突然到訪的用意。

二人寒暄不過三兩句，二皇子便含笑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。

——

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日，直至夜幕低垂仍不見停歇。待到更深夜重，薛召容喚來鶴川，二人換上夜行，悄然向皇城方向而去。

途中薛召容低聲囑咐：“你在宮外候我一個時辰。若屆時我仍未出來，便去親王府尋父親，只說我失蹤了。”

鶴川眉頭鎖：“公子非要如此冒險？雖說打點了冷宮幾個守衛，可那皇城如鐵桶一般，進去容易出來難。若當真被人察覺，只怕王爺也難保你。”

薛召容整了整腕間束帶，道：“無妨，我心中有數。宮中路徑我，想必不出一個時辰定能返回。”

他見鶴川仍再勸，抬手止住道：“賢妃這一面，我非見不可。或許知曉一些，也或許與我的世有關。”

更或許，是他的親生母親。

第章 第章世。

薛召容對巍峨皇城早已稔于心,此番潛，如游魚水，直抵宮闈深。甫一踏冷宮,便有那預先打點好的小太監，認出了他,忙不迭地領著他,一路小跑,穿過那曲曲折折、幽深狹長的宮巷,直至一被重兵把守的幽閉院落。

小太監悄聲叮囑薛召容，后切莫多言,先以銀錢開道。薛召容心領神會,隨手便是一把金葉子贈予他,以示謝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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