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作為薛召容的妻子，作為尋常子，聽著那些往事，只覺得心尖發，疼得厲害。

終究無法苛責這位父親，能做的，不過是傾盡滿腔，讓薛召容往后的歲月里，多嘗些人間甘甜。

屋啜泣聲漸漸止息。薛親王沉默許久，再開口時，那曾經威嚴的聲音竟出幾分溫和：“老天終究開了眼，讓召容遇著你，他知曉這世間除了算計，還有真心可依。”

“這些年，他不曾嘗過父母疼的滋味，往后怕也沒有這個機會。我只盼你能與他白頭相守，分他些暖意，別讓他變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。”

“待你們有了孩兒，定要好生疼。縱使將來世事難料，至讓他們時多些歡愉。”

他這話說得極輕，倒像是將死之人最后一點善語。

沈支言緩緩起，這才發覺四肢早已僵麻。深深吸了口氣，彎朝著薛親王端端正正行了一個大禮：“我該喚您一聲父親，今日這一拜，不為恩怨，只敬您是他生之父的份。”

其他的不管，只要薛召容日后不再親傷害。

薛親王聽得這一聲“父親”，頭微哽，強抑多時的淚意險些決堤。他未發一言，只將手擺了擺，示意起。

秋愈濃，院中落了一地黃葉。

沈支言辭別親王府，歸途中心思恍惚，復念著薛召容的名字，盼他早日平安回府。正神思不屬間，馬車忽地一頓。

“妹妹快隨我走。”是一道悉而又急切的聲音。

掀開車簾，但見何蘇玄單薄影攔在車前，一襲青衫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。他面煞白如紙，雙手死死攥住車轅，眸中驚惶之幾溢出。

沈支言忙問：“怎麼了？為何如此驚慌？”

何蘇玄氣息急促，一把攥住的手腕將拉下馬車：“快隨我走，你府上已被人暗中潛，那些人手持令牌，連守院侍衛都不敢阻攔，怕是皇上派來的人。我在此候你多時，你快跟我走，再耽擱就來不及了。”

沈支言心頭一震，尚未回神，已被他拽向一旁的馬車。腳步微滯，眼底浮起猶疑。

何蘇玄見狀，眼眶泛紅，咬牙道：“都這般時

候了，你還不信我？是，我從前算不得什麼好人，可你我相伴多年，我何曾真要害你？如今我這條命都快熬干了，還能算計你什麼？”

他急得一陣咳嗽。

可就在這時，巷口驟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，接著一群黑人如水般涌來，不待二人反應，麻袋已當頭罩下。

沈支言只覺天旋地轉，整個人被重重拋進馬車。

——

此刻。

風雪肆，北風裹著碎雪拍打在窗欞上。小宮正關窗，忽聽得“砰”的一聲巨響，殿門應聲而裂。

只見薛召容一玄甲染，手持凜冽長劍，領著大批兵闖，頃刻間，將大殿里外圍得水泄不通。

薛廷衍聞聲抬頭，著薛召容，眼底閃過一鷙。他五指驟然收，掐住沈支言脖頸，冷笑道：“厲害啊！連天牢都困不住你。”

他說著，手上的力道重了幾分，掐的沈支言面頰瞬間通紅。

沈支言只覺間驟然一，氣息頓時窒住。看到薛召容，眼淚瞬間溢滿眼眶，瓣微，卻發不出半點聲響。

門前的薛召容見被掐得雙頰漲紅，指節攥得青白，中一陣哽咽，他盡量平復著心緒道：“支言，別怕，我不會讓他傷你。”

支言！

這一聲“支言”，讓再也憋不住，淚水嘩嘩落了下來。

只是薛召容話音未落，薛廷衍五指又收了幾分，邊泛起冷的笑意：“薛召容，我奪了你二十余年的東西，這最后一件，不如讓與我？”

他側眸瞥了眼懷中人漲紅的面容與漣漣淚痕，忽又嗤笑：“罷了，還是爭一爭罷，否則多無趣，畢竟這些年，哪一樣不是我從你手中搶來的？”

他俯湊近沈支言耳畔，直直著薛召容，聲音卻故意揚高：“看著你像喪家之犬般被到絕境，當真是痛快得很。”

他說罷，揚手打了個響指，瞬間，一大批林軍蜂擁而出。

第62章 第62章恢復記憶。

屋外大雪紛揚,碎玉瓊鋪了滿地。才將將冬，京城的寒氣便侵砭骨，庭中老樹的枯枝被積雪得低垂。

太子殿劍拔弩張,連檐角懸著的宮燈都似凝了霜。小宮小太監們屏息凝神，連大氣也不敢出。

林軍鐵甲森然,轉瞬間已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,連薛召容帶來的兵亦被重重困住。

薛召容似是早有所料,并未有太大容,只是看著沈支言急得雙手握了拳頭，他冷喝道：“薛廷衍,拿子做威脅,算什麼男人？如今你既已位主東宮,為何還要糾纏我妻？”

薛廷衍聞言，眼底猩紅更甚，邊卻浮起一抹森冷笑意：“方才不是已說過了？我偏要搶你的東西,不僅要搶,還要搶一輩子。”

他指節收，前子呼吸愈發急促：“你父親已經死了，你也活不長久，何苦拉著沈支言共赴黃泉？不如讓給我，至我能讓活著，日后也會給名分。”

“薛廷衍，你無恥。”薛召容怒喝，劍鋒直指他咽,“有膽量沖我來，現在便可取我命。你快放了，否則我定教你死無葬之地。”

“到了這般地步,你還逞口舌之快？”薛廷衍嗤笑，眸中恨意翻涌，“當初強奪婚約的是你，讓我淪為天下笑柄的是你，岳名堂那場大火不也是你放的嗎？是你打了我的計劃，如今倒來質問我？”

薛召容眸中寒芒凜冽：“此刻翻這些舊賬有何用？要決生死便沖我來，先放了，何其無辜。”

“無辜？”薛廷衍低笑一聲，“當初定親之時，若真無意，的父親怎會因管家三言兩語，就將許配給我？”

他說著，目掃向四周森然列陣的林軍：“橫豎你都難逃一死，何必拖陪葬？今日且看看是你帶的兵鋒銳，還是我這皇城林更勝一籌。”

薛召容目眥裂，指節得咯咯作響：“你這畜生，當真半點人也無。”

“人？”薛廷衍倏然仰首大笑，“這些年我未你父親分毫，已是仁至義盡。我有千百次機會取他命，卻遲遲未手，只因我早知終有一日，他會死在我父親手里。”

“你父親縱使待你再刻薄，終究是你的生之父。虎毒尚不食子，他再狠，也不會親手了結你命，”他忽而譏誚一笑，“可我就不同，即便他視我親子，日后奪位功，他也不可能把太子之位傳給我。而我那父皇就不一樣了，起碼他不會殺了我，還讓我坐上了太子之位。你說，我選得對不對？”

當真到了決戰的時候，脈至親還是起點作用的，這世上，能親手了解自己孩子命的人并不多。

他又道：“這世上人人皆為自己謀算，站在誰的立場，都覺得自己沒有錯。你憑什麼來指責我？”

薛廷衍仍在強詞奪理，薛召容雙目赤紅，指節攥得發白，眼睜睜看著那瘋子掐著沈支言的手越收越。終于，他“咣當”一聲將劍擲于地上，嗓音嘶啞地道：“你要我如何？自戕謝罪，還是由你親手了結？只要你放了，要我怎樣都行。”

這一刻的薛召容有些崩潰。什麼家國大義，什麼海深仇，他統統拋諸腦后，他只要他的支言能夠平安。

被扼住咽的沈支言聞言劇烈掙扎起來，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，臉頰漲得通紅，淚水斷了線般滾落。

薛廷衍拽著往前近一步，手上力道又重三分，嗤笑道：“怎麼？怕了？不過一個人罷了。你若肯割，我不僅饒你一命，還許你后半生榮華富貴，如何？”

殿外風雪嗚咽，卷著碎雪拍打在窗欞上。

薛召容著他那癲狂模樣，雙拳抖得幾乎握不住，聲音里帶著破碎的哀求：“我什麼都不要，我只要我妻子活著，你放了，殺了我都行。”

“殺了你？”薛廷衍冷一笑，眼底翻涌著扭曲的快意：“那豈不是太便宜你了？”

他猛地將沈支言往懷中一扣：“我要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占有的，要你看著在你面前痛不生。”

薛召容渾發冷，他知道薛廷衍是真的瘋了。自從弒父奪位后，這人便徹底撕去了偽裝，出里腐爛的本相。那個在養父膝下忍多年的年，骨子里從來都是這般狠毒，虛偽、殘忍、毫無人。

薛廷衍掃視了一眼薛召容帶來的兵，厲喝道：“讓所有人放下冰刃退下，我不想讓這太子殿，染上骯臟的。”

“好。”薛召容立即朝四周將士擺手，“退下。”

眾將士面面相覷，終究不得不一步步向殿外退去。而薛廷衍的林軍卻步步，寒刃相向，直將眾人至殿外數米之遠。

“現在可以放了支言了嗎？”薛召容聲音發地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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